但是谁又知道呢,在黄埔的两年,宋慈恩练就了一手麻将神技,不为别的,只为赖在麻将桌上,等梅青崖来接梅夫人的时候,偷偷看他一眼的那一刹那。
兴许,在麻将桌上等他等的最热切的,不是他的夫人,而是我。深夜一个人的时候,宋慈恩经常这样想。
她相思成疾,年岁久远,疾已成痼,今天终于得以向对方倾吐,然而对方的回应却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抱歉”。
但年轻人就是有一股子死皮赖脸的精神,哭够后,宋慈恩厚脸皮地想到,他拒绝的理由是已有妻室,却并不是对自己毫无爱意呀,我还是有机会的。
等的了六年便等的了六十年,至少,我比梅夫人年轻,能努力活的比她更长久。二十二岁的宋慈恩再次乐观了起来。
她没有想到,命运竟如此厚待她,让她不必等待到老。
在当天晚上的舞会上,宋慈恩见到了梅夫人,然而,出乎意料的,梅夫人的舞伴竟不是梅青崖,而是政治科的某位未婚男教官,这位男教官对梅夫人有点男女之间的意思,在麻将桌上,梅夫人不在的时候,宋慈恩常常听人讲起。
两个人亲昵地挽着手臂走进来,一时间全场哑然无声。梅夫人和舞伴却似毫无察觉似的,脸上神色如旧。东道主凑上去搭讪打破了沉默,讪笑着问:“梅夫人,今天梅教官有事呀?”
梅夫人咬住一根香烟,舞伴忙殷勤地点上火,吞吐了一口烟雾后梅夫人才轻笑道:“老是同一个人跳舞,烦都烦死了,梅教官跳舞又差。”
她这话虽轻,却传遍了整个寂静的会场。宋慈恩的心像是被重拳击中,砰砰地要跳出喉咙来,原来梅氏夫妇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恩爱!
心事重重地从舞会出来,刚一出门就被人攥着手腕拉到隐蔽处,顾凌寒一双眼睛神秘兮兮地看着她:“宋姐姐,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顾凌寒和宋慈恩在黄埔之前就已经认识,去年八月里,宋慈恩有事去香港,恰巧在面馆里偶遇没钱付账一脸窘迫的顾凌寒,听到他发要考黄埔的宏愿后,宋慈恩好心替他垫付了面钱,谁知他一团稚气的模样竟真的考进了黄埔,在黄埔重遇后他就黏上了宋慈恩,一口一个宋姐姐,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来同她说。
他凑到宋慈恩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那个梅青崖教官,是个变态!”
宋慈恩唬了一跳,一把搡开他:“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顾凌寒跟在她身后蹦蹦跳的:“不骗你,刚他把我叫到他宿舍去了,我以为是为了白天打架的事情处分我,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让我帮他理个发!理发的时候一直直勾勾地看着我,吓死我了。我还看到他收藏着一条辫子!都民国啦,他还收藏着当年绞下来的辫子,这说明他心里还装着大清国呢。什么民主卫士,我看他就是个有奇怪癖好的遗老遗少!”
宋慈恩听的生了气,转过身去摆出一张为人师长的严肃面孔:“顾凌寒同学。第一,我虽不任教但也算得上你的师长,尊师重道,以后请称呼我宋老师。第二,君子坦荡荡,偷窥行径非君子正道,背后对人评头论足更是圣人所不齿。希望你可以谨记这两点。”
说完她就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顾凌寒一个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三、
舞会上的所见把宋慈恩的心搅乱了。
她不知该如何坦荡地面对梅青崖,同时心里又有些唾弃自己,爱一个人应当事事以他为先的呀,而她呢,在得知他的妻子对她不忠后心中竟生出欢喜,独占欲压过了对他的关心,这让她懊恼自己。
所以,当在食堂外与梅青崖偶遇时,她只是慌乱地点了点头便要走。
出乎意料的,梅青崖却喊住了她:“宋小姐,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两个人慢慢走到树下僻静处,梅青崖看着她,欲言又止,仿佛难以启齿似的,半天,才说道:“明天是个踏青的好日子,我想邀请你一起去踏青。”
顿了一顿,像是下定了决心:“还有,能不能麻烦你叫上顾凌寒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