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3)

她在宿舍里抱着书想着心事,突然有人笃笃敲门,打开门,梅夫人就站在门外,眼角眉梢含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打量着自己。

她心虚地侧身让对方进门,梅夫人踏进门来,在靠门的椅子上坐下,她并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而来:“宋小姐,我听说了那些流言,今天我来,只为一件事。无论真假,我希望你能离青崖远一些。”

宋慈恩昏了头脑,忍不住脱口而出:“您凭什么这样要求我呢?您自己不也是和别的男教官打得火热?如果感情不在,那便放对方生路,何苦这样虚与委蛇互相折磨?”

梅夫人望向她,凝视着她,直到她的耳根子都红了才扑哧笑出声来:“宋小姐,你还是太年轻啊,你以为我和别的男人亲近是因为与梅青崖感情破灭。不,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这样做,正是因为爱他,我和他结婚十六年,每一天,我对他的爱都变得更为炽烈一些。这把火在我的心里烧着,要把我整个人都烧成灰烬了……可是你深爱的人却爱着别人,你能怎么办呢?我失望,不甘,妒忌,怨怼……如若我的自我糟践能得他关切的一眼,我愿意深陷泥潭。可是你猜怎么样,有多事的人去告诉他,他却对我说,若我遇到真爱,他愿放手成全。”

“我觉得自己真是傻啊,十多年来,他只当我是个责任是个包袱,不愿背起不忍放下。”

“当初嫁给他时,我就知道,他并不爱我。但那时我多年轻啊,和你一样的年纪。我乐观地想,天长日久,总能生出点真情来。他是个好人,把恩爱的戏演的十足十,但他演的越真我越能感觉出假。爱情这东西与贫穷一样无法掩饰,可是也和牙齿一样无法自拔。我渐渐开始骗自己,一个男人若是愿意骗你,那说明他对你多少有点怜惜,这样就够了。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慢慢明白,是不够的。人不可能永远无希冀地付出爱,得不到回应,爱就渐渐成了怨,成了恨。”

她的话像是冬日里屋檐下一节节的冰锥,渐次落下,砸在宋慈恩的心上,宋慈恩勉强笑着,问她:“所以,你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来劝我吗,劝我不要重蹈你的覆辙?”

梅夫人却摇了摇头,她微微笑着,眼睛空茫:“不,我不劝告任何人,我无心去管任何别人的悲喜生死。只是,即使是假装的柔情,我也只愿他对我一人展现啊。”

五、

梅夫人走后,宋慈恩一个呆坐在床上,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句“你深爱的人却爱着别人”,梅青崖心中竟然是有另外一个人的!这人是谁,她还在人世吗,她为何没有和梅青崖在一起?

这一天是1926年3月19日,宋慈恩深陷于儿女私情中不可自拔,却不知有一件即将改变她和梅青崖、顾凌寒三人命运的大事正在悄然发生。

第二天,宋慈恩一来到政治部办公室,就发觉到了气氛的紧张。

当驱逐命令到来时,宋慈恩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是在回宿舍收拾东西的路上被同事断断续续告知了事变经过的,就在昨天晚上,校长以造反为由逮捕了中山舰的舰长,清洗运动开始了。

宋慈恩早在来黄埔前就已加入共产党,现在自然是在被清洗之列,换句话说,她要离开黄埔了,或许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匆匆整理了行李,宋慈恩和同事一起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黄埔校门。

踏出大门去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顾凌寒,顾凌寒,青年军人联合会的顾凌寒,加入了共产党的顾凌寒,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梅青崖,他是从护法运动一路过来的国党军人,这场运动自然不会牵扯到他,但是她如今这一走,今生今世还有相见之日吗?

他们那日的合照尚在冲印之中呢。

想到这里,她抓住送自己出门的旧日同事:“拜托您帮我给射击课的梅教官捎个话,就说宋慈恩在云来客栈等他,他不来我不走。”

六、

宋慈恩在云来客栈等了梅青崖整整五天。

同志们陆续奔新天地而去,或者去了其他革命星火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