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仁燧眼珠转了转,倏然间豁然开朗:“闻相公?”
“对啦!”
德妃幸灾乐祸地开了腔:“那女婿跟岳父和妻子那么商量的时候,闻相公也在,那时候他应该也还不大,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他就问他爹:阿耶,你真觉得只要是你们夫妻俩的骨肉,跟谁姓都一样吗?”
“他爹当然得点头了!”
“那时候才五六岁的闻相公就过去抱着闻尚书的大腿,特别亲热地说:外公,那问题就都解决了,不需要后边的弟弟或者妹妹,我跟你姓,我来继承闻家!”
“闻尚书起初一惊,回过神来就笑了,说,这小子从小就鬼精,是做官的材料!”
德妃一摊手:“于是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阮仁燧:“……”
我靠!
还有这种操作?!
果然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啊!
也别说闻相公那只老狐狸能历经几朝而不倒,感情人家小时候就那么聪明了!
小小年纪,就给自己攒下了那么大一份家业。
那可是继承一整个尚书家!
他还在那儿震惊呢,德妃倒是捎带着说了个别的事儿:“闻家跟韦家的交际,大略上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阮仁燧起初听得不明所以,脑子再一转,忽的明白过来:“老闻夫人那位改嫁了的嫂嫂?”
德妃点点头:“闻尚书将这位前儿媳妇收为义女,风风光光地改嫁去了韦家,她是韦尚书的生母,在这之后,韦家与闻家结为通家之好。”
阮仁燧听得错愕,回过神来,感慨不已:“那位闻尚书的心胸气度,真是非比寻常!”
那位夫人从前能嫁给尚书之子,可见家世、才干都是拔尖儿的。
青年丧夫,逼迫人家强守,既委屈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也叫亲家那边儿不是滋味。
闻尚书将其收为义女,给她选了一个好的夫家,风风光光地改嫁出去,三家人都高兴,岂不是皆大欢喜?
当时经逢丧子之痛,还能处置得这么周全,尽善尽美,实在是很难得!
“是啊,”德妃也说:“这几家风气都算是比较开放的了。”
她皱起眉来:“有些人家,连自己家的女儿丧了夫,夫家说不需要守,娘家都会强逼着叫守一辈子呢!”
德妃特别强调:“我说的就是麻太常他们家!”
她就是不明白图什么啊!
这么祸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阮仁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今朝中的这种局面,亦或者说势头正盛的几个顶级文官门庭,其实都是经过筛选之后的结果了。
闻家、宁家、费家、韦家、薛家……
他们或许有着不够完美的地方,但是相较之下,这几个家族的道德水准,已经算是文官群体当中比较高的了,风气相对也很开明。
上行下效,长久之后,自然就会成为约定俗成。
这是太后娘娘与他阿耶心照不宣的选择结果吗?
他们都希望缔造出一个开明朗阔的天下。
阮仁燧感慨不已。
只是与此同时,他也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他没有跟德妃说,倒是专程把老闻夫人的那句提醒讲了:“那个惠三郎不对劲呢……”
夏侯小舅在旁边用力地点一下头:“是的,老闻夫人就是那么说的!”
德妃听得一愣,下意识扭头去看夏侯夫人。
夏侯夫人又惊又怒:“什么?这个孽障!”
她脸色铁青,跟外孙说话的时候,语气倒是很和煦:“放心吧,这事儿我心里边有分寸了。”
如是一顿饭吃完,侍从们送了冰碗过来。
德妃端在手里,略微吃了几口,更多的时候还是在跟母亲叙话。
夏侯夫人也跟她商量:“你弟弟渐渐地也大了,以后好好歹歹,总得及早有个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