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侯实在觉得难做。

思来想去,还是叫妻子悄悄去问一问德庆侯府的意思。

周娘子气得掉了眼泪出来:“凭什么要我改日子?难道我成这场婚,还得看外家表亲的脸色?”

她恨恨地抹着眼泪:“是啊,人家虽没了娘,还有在做黄门侍郎的爹撑腰,不像我,娘走了,你们全都来糟践我!”

众人听得脸上讪讪的,且日子都定下了,再叫去改,的确也不合适……

两下里便僵持住了。

……

“贪多嚼不烂啊。”

德妃讲完之后也说呢:“英国公府要因小失大了。”

圣上微露讶异之色:“怎么说?”

德妃就理所应当地道:“两边都是贵戚,该得罪谁呢?”

“让褚小娘子退让?人家可是黄门侍郎的独女!”

“让周娘子退?那也是正经的侯府女儿啊!”

她说:“这两桩婚事,家世门第都太匹配了,又因为这份匹配,所以也就无法强按着一方低头吃亏,到最后,只能两败俱伤。”

“除非……”

德妃微妙地顿了一下。

圣上饶有兴味地问:“除非什么?”

德妃就说:“除非你或者太后娘娘愿意出面,给这几家一个天大的面子,专程指一个地方,让他们两家一起办喜事,图个吉利,也有体面……”

只是同时她也说:“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没有这个荣幸的。”

圣上听得啧啧称奇,由衷地道:“夏侯博士一针见血,说得鞭辟入里,明天的专业考试,肯定是没问题啦!”

阮仁燧听得愣住了。

德妃显而易见地楞了一下,有点结巴地问:“你,你还记得?”

圣上轻叹口气,伸臂去搂住了她的肩头:“当然了……”

阮仁燧披散着头发坐在那儿,有点不好意思地想:我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毕竟我阿娘已经过了二十岁的门槛,即便考过了,也没法计入成绩了。

只是没想到即便如此,阿娘居然也还是要去考。

圣上大概也问了句类似的话。

阮仁燧听见他阿娘带着点哭腔,说:“我自己都考不过,怎么好意思督促底下的弟妹去考?”

阮仁燧听得心下触动,还没来得及再生出点感慨呢,易女官就悄悄地潜行到后边儿去,把这只湿漉漉的小狗给牵走了。

“让陛下跟娘娘说会儿话吧,我再找个人来给您擦头发……”

阮仁燧听着窗外隐约的虫鸣声,心想:行叭!

……

这天傍晚的时候,天就有点阴沉了。

云层里隐约有雷声传来,只是闷闷地响,倒是没很快落下雨来。

一直等到半夜时分,外头忽然间一道明光,闪电刹那间照亮了天际,几瞬之后,轰鸣声如期而至。

紧接着就是瓢泼大雨。

阮仁燧叫雷声给惊醒了,又听见窗外有压低了的脚步声和关窗户的声音。

燕吉大概是睡了一觉了,声音还带着点沙哑,思绪倒是很清明:“都别慌,油布就在那儿挂着,拉起来就是了,小心点,别伤了娘娘的花……”

又过了会儿,那一点声响也消弭无踪。

唯余雨声依旧。

阮仁燧打个哈欠,听着哗啦啦的雨声,拉上被子,翻个身继续睡了。

他不知道,这会儿德妃跟圣上也还没睡下,且正在谈论他呢!

德妃因知道了英国公府跟颍川侯府两桩婚事撞在一起的事情,倍觉感慨,这会儿就跟圣上说:“以后岁岁长大了,千万别一味地看门第给他选妃……”

她不胜唏嘘:“英国公府跟颍川侯府,乃至于德庆侯府,就是算得太精了,到最后闹了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圣上捻着她的一撮头发,缠在指间把玩:“这怎么说?”

德妃轻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