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肯与谢侯王军结盟,便能在南北两支兵马中博得一线生机。或可挣出一个五年之后的锦绣风光。

谢琼想活,想和谢重山一起活下去。章言之想要保住辽地和他爹的性命。

此事若是能成,两人都能如意。

“只是对不住你,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杀了章言之。我亦恨他。可是······必须要你再等五年了。”

谢琼有些不安。

谢重山却轻轻叹气,抬起她的下巴,被湖水沾湿的眼眸带着些许笑意。“你这般聪敏,保住了我们的性命,怎么能算对不住我?你到底明不明白?虫娘。”

谢重山淡淡远望,廊榭下坐着差点害了他性命的仇人。那男子的眼眸映着水色,含着不屑望过来。

谢重山却又垂目,静静看着怀中的谢琼。

“我要杀章言之,都是因为他害你受苦,还一直想要杀你。五年之后再论长短,我怎么等不来。你我夫妻一体,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

廊下人忍着怒气开口,声音阴沉。

“我耳朵没聋!现在你们两个都在这儿了,若是不愿与章家盟约,也简单的很。我喊一嗓子就能变卦。城中可还有崔家三千兵马。谢重山,你若是不答应,开口就是。何必歪歪唧唧厮磨这么久?!”

章言之平生没尝过忍耐的滋味,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成全。

他打从娘胎落地,就是为了折腾别人而来的。他这一辈子只为自己的喜怒而活。看上了的就要抢到手,瞧着不顺眼的就要着人打杀了。若是有人让他不畅快,他就算拼上性命,最后什么好也落不下,也要叫那人后悔不迭,只恨自己招惹了他。

他本该一直这么活下去,顽劣无情,不识人间风月。只做辽州城中倨傲霸道的公子哥,枣红战马之上威风凛凛的朱甲将军。

只是本该如此。

谢重山点了头,当即便与章言之歃血为盟,指天发誓。

二人中若有背誓者,六亲俱无,孤苦一生。

章言之拿他爹发了毒誓,也下了狠心。他亲自替谢琼指路,带着她和谢重山去了崔琰所居的暗香阁。

暗香阁中的崔家侍卫今夜尽数被调去固守城防,留在阁外的不过几个亲兵。谢重山带来的几个死士料理了那些亲兵,暗香阁中便独留了崔琰一个。

月亮已过中天,暗香阁外的山亭中仍有寥寥琴音。是谢琼抚了两日的关雎,也是崔琰初次向谢璋表白心迹时弹的曲子。

夜色如水,琴声暗滴,幽思难诉。

今日琴犹在,听琴人已亡。

0151 151. 若是能从头再来

崔琰瞧见了并排而立的谢琼和谢重山,亦看见了不远处斜倚在廊柱上的章言之,便什么都明白了。

三十死士手持火炬,将崔琰所在的山亭围了个严严实实。火光落在他苍白的颊上,倒替他凭空添了几分生气。

崔琰喘咳起来,摇头笑笑,骂道:“蠢货。”

他骂得是章言之,可又何尝不是他自己。

“崔琰,你不是想知道阿姐死前说了什么吗?从前我百般思索,却仍然不得其解。今日见了你这模样,我才明白阿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琼抿唇微笑,从袖中扔出一把短刃,短刃落地时有铁器清鸣之音。

崔琰起身,一身白衣在风中簌簌。

他并不惊讶于自己谋划的失败,就像他从不畏惧死亡的到来。他仍然轻轻微笑,“柔娘她到底说了什么?”

谢琼敛眉,想起谢璋的话。

“她说为人妻子,就是要为夫君分忧,她盼着你事事顺遂。”

是真心盼着他事事顺遂,才会带着腹中胎儿一起赴死吗?

是真的为他着想,才会在离开崔家时连有孕的事都不告诉他,让他在她死后方才知晓,她腹中早就有了他的孩子吗?

是因为太过爱慕他,所以才会让他余生都在愧疚和不安中惶惶不可终日吗?

白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