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衬衫的衣袖被工整地折起,露出了腕表上的晶莹钻石。细钻经过照耀,反射的白光投进了严芝孟眼中,极为的刺目,压迫着人的神经。
严争泽将身子向前探倾,两臂压在了膝盖上,右手指间夹着一支燃至半截的香烟。
青年吸烟的神态,可谓自如。烟雾过了肺被吐出,虚飘飘的,被冷空气撕成丝缕,很快杳无踪迹。
上下分明是文质彬彬的着装,可落到了严争泽的身上,却是斯文败类的最好诠释。
严芝孟明知不应恐惧不该露怯,他坚信严争泽不能对他怎样,但在对方平静的面容里,他感受到了重压之下的泼天怒意。
多年前的那份后怕,此刻又回来找他了。
“……阿、阿争,”严芝孟连起身的勇气也丧失了,“冷静点,你听我说……”
“我不想的,”严芝孟绞尽脑汁为自己开脱,“我找过他,是郁如来不识抬举在先……不!不,是程阿吉,没错,都是他出的主意!我……”
严芝孟想的和说的全不是一回事,他不愿低头服软,可眼见得对方人多势众,他又不能不忍气吞声。
烟头被碾灭了。
青年站起身来,拿过那根被严芝孟顺来的球杆。
众人见此状,皆不约而同地快速从房间内退出。
没了钳制,严芝孟瞬间杵着旁边的矮桌蹒跚起立,“郁如来不是没事么?”他逃的过程还不忘狡辩,“再说你要算账,头一个也该去找程阿吉呀。”
“我……”严芝孟两腿直打哆嗦,“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迎头挨了一闷棍,严芝孟再也站不直,跌坐进了侧边沙发里,他抬手挡着密集如雨的棍棒,急忙闪躲,“你这个,你这个疯子!”他大声地呼叫:“来人,来人啊!”
手持木杆的青年像在痛打落水狗,一边将他往死角逼,一边猛下狠手,不留丝毫情面。
不知是哪里的水,淋头污了他满面,严芝孟仓促地抹了把,定神一看,才发现那是殷殷的鲜血。
“救、救命!”严芝孟只觉天昏地暗,“杀人了!杀嗬”
球杆的皮头戳进了他脖颈前的那处凹窝,严芝孟闭着被血浸湿的右眼,竭力克制住呼吸。
恐惧如滔滔不绝的洪水,随时都会溃堤,轻易将他击垮。
前胸后背有热液不断滑落,严芝孟不用再看,他已知道那是他的血,正持续地在他伤痛处汹涌。
进门到现在,青年未曾对他说过一个字,甚至在这一番阴狠的毒打下,严争泽也未曾流露出消气的苗头。
仿佛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做,早在他对郁如来下手的时候,严争泽就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严芝孟被自己的猜想吓到,可青年的目光却简直是一个证实。他陡地一摔,才觉追悔莫及,“阿争,阿争!你别傻了,杀人犯法……你、你好歹要,为你的以后考虑……”
“砰”
又是猝然一击,惊得说话中的严芝孟咬中了自己的舌头。霎时间,舌尖传来的剧痛叫他生不如死。
他想再接着说,可吐出来的只是一口红色的血。
严芝孟躺倒在地,绝望地看着垂直于地面的青年,重新抡高了那根血迹斑斑的长杆。
一切都完了。
这是严芝孟即将失去意识时,最后的念头。
兴许是太过于期盼,眼黑之前,他好似听到了严萧平凄恸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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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时,别墅已岿然屹立于黑暗中。
青年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但那股血腥味,似乎总是如影随形。
他在明暗交替的光影中上了楼。
卧室之内,一盏夜间灯还在亮着,淡弱的粉紫色包围了整间房,帮严争泽一眼找到他想要的人。
正值夏日,男人穿着素碧绉的短款睡衣,侧睡在大床中央。
薄毯被梦中的男人无意拨踢到了地上,青年俯身拾起时,那双光滑如玉的长腿便进入了他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