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程阿吉那边,”刘秘书接着道,“据说人醒来后状态就不对,医生暂时诊定为……精神失常。”

“严老听说消息,已经过去了。”

虽是小辈,但这么些年,人心都是肉长的。

之前领着郁明天出去游玩,也是不想掺合到这里面。严萧平想着,小年轻是这种性子,闹够了也就散了。

老人万万没料到这结局。

他最小的儿子在重症室里生死未卜,他亲近信任的晚辈,一日之内身败名裂。

网上舆论已翻了天。知名男星入室杀人的新闻甚嚣尘上。不少爆料也混杂其中,圈内人士说到程阿吉耍大牌、卖人设、看人下菜碟等等等,顿时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程家上下打点的同时,还得接受上门警察的依例盘问。实在不得安宁。

严争泽的眼睛没离开过男人,稍向后抬了下手指。刘秘书领会其意,放轻脚步出去了。

郁如来睡容静美,像从没有过伤痛。

那股不知名的力此刻又在作祟,催逼着严争泽正视自己的内心。

他倏地起立,转过了身。对着那扇垂着帘幕的窗户,严争泽选择不去看身后躺着的郁如来。

“我,”卡出了一个字,算是好的开头,严争泽轻轻地往下说:“上中学的第三年,数学那科,换了新的老师。”

一位华人女性,博士后,五十六岁,中文名是苏茜。

严争泽曾顺水推舟,让郁如来从别人口中了解他过去的那些腌臜事。

但今晚,严争泽想告诉郁如来,他自己真正想说的,他的往事。

无论郁如来是否真的能听见。

苏茜的第一堂课,举行了摸底考试,并不理睬学生们的怨声载道。

很快,她发现了班上的一个另类。身高心智超龄的男孩,完美诠释着“沉默是金”“天赋异禀”。

办公室中,苏茜翻看完面前男学生的过往成绩,“严,”她的脸上有一个浅笑,“我想,大学校园的大门早已向你敞开,你不该停步于此。”

苏茜向他提出跳级的建议,并道不日她将家访,同他的监护人共商此事。

这些大同小异的话,严争泽听过多次,他知道结果。

叶清萍不会同意。她需要学校每年为留下严争泽这个优秀学生额外拨出的那笔款项,而她会替她的未成年儿子好生保管。

每一次,当有人游说她时,她便用“揠苗助长”四个字顶回去。再说得烦了,她登时翻脸:“那你做个大善人,帮帮我们孤儿寡母吧!”

那是从前,后来有了Thomson,更不要再想。

严争泽拒绝后,苏茜道:“不如先听听你监护人的意思,你觉得呢?”

严争泽说:“不。”一向如此,他监护他自己。

苏茜骨子里有中国人的坚持,她私下去过一趟严争泽的家,在那儿碰了一鼻子灰。

她大失所望,临走时,严争泽的继父Thomson对她说:“苏茜老师,请不要狠心地想将严从这个家带走,我们非常需要他。”

那是怎样的语气呢?苏茜从中听出了无耻之徒的歹意。

苏茜四十二岁那年离了婚,她没有拿到孩子的抚养权。她的儿子和严争泽同岁。

或许是出于寄情心理,苏茜自作主张地做了许多不该她做的事。

最后严争泽如期得到了芝加哥大学破格录取的通知书。

苏茜亦在欣喜里做下决定,她想离她的小孩更近些。

离职前夕,苏茜寄给严争泽一份开学礼物,盒子里放着两本书,书上压着贺卡与信封。卡片上写着一行汉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祝你一切顺利!”

信封里是一叠厚厚的美金,两天后被叶清萍全数搜刮。

严争泽遇见过好人。所以当他第一次对上郁如来的双眼时,他就知道,他不会讨厌面前的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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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