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步，他永远无法迈出。

梦境开始崩塌。

碧海蓝天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我惊恐地看着周默凡的身影逐渐透明。

我看见周默凡伸手想抓住她，指尖却穿过了我的身体。

“怎么回事？”周默凡恐惧的声音响起。

三亚海滩正一寸寸崩裂，天空龟裂成碎片，海浪凝固成冰。

孟知同和孟晏溪的身影如沙砾般消散。

“小潼，抓住我的手！”

周默凡在虚空中向我奔来，可他的身体正逐渐透明。

“小叔，如果醒来后你依旧厌恶我怎么办？”

我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不会。”他死死扣住我的手腕，指尖几乎嵌入我的皮肤，“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梦境彻底坍塌的前一秒，我觉得自己扑进了周默凡怀里。

他的体温、檀香、心跳，一切真实得令人心碎。

但下一秒，刺目的白光吞没了一切。

我觉得自己坠入了一片黑暗很久很久，却在某一刻被一双有力的手拽回现实。

我的指尖微微颤动，消毒水的气味涌入鼻腔，监护仪的滴答声刺耳又真实。

我终于艰难地睁开眼。

模糊的视野中闪过孟母泣不成声的脸和周默凡僵立在角落的身影。

“小潼……妈妈错了……”

孟母颤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眼泪滴在白色的床单上留下痕迹。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却得发不出声音。

周默凡站在病房角落，死死盯着我的脸，佛珠早已散落一地。

他几步跨到床边，却在即将触到我手的瞬间顿住。

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哑声说：“醒了就好。”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孟晏溪披头散发地冲进来。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打破了病房里众人的喜悦：“她凭什么醒！她死了最好！”

孟父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将文件丢到她面前。

文件散落一地转账记录、伪造的血缘报告、与记者的通话录音，每一张纸都像刀片剖开她的伪装。

孟晏溪瘫坐在地，忽然大笑：“你们以为她无辜？她享受了原本我也会有的二十几年的人生！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闭上眼，梦境中三亚的碧海与眼前扭曲的面孔重叠。

泪水浸湿了枕头。

原来苏醒的代价，竟是亲手撕碎那个完美的梦。

我本来以为，我会在梦境中一直幸福下去的。

为什么，要将我唤醒。

第二十二章

深夜的病房里只剩下了我。

整个房间安静得不像话，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我脸上。

周默凡在门外站着，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目光一寸寸描摹着我苍白的脸。

周默凡知道我没有真真地醒来，我只是短暂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直觉告诉他，或许是我不愿意醒来，不愿面对他们这些人。

手搭上门把手，周默凡开门走了进去。

“小潼。”周默凡第一次在现实里用这个称呼。

我的睫毛一颤。

可周默凡没有再次开口。

在漫长的等待中，我只听到了周默凡沉闷的呼吸声。

直到脚步远去和关门声再次响起时，我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这就是现实，现实里周默凡永远不会对我做出无理的行为，说出那些话。

我有些想念那个梦了。

我好像又回到了梦里，回到了周默凡对我表白的那个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