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镜纱追问:“后来呢?”
孟桓启顿了顿,“后来,果真如舒皇后所料,父皇待她所出的大哥极好,亲自为他开蒙,请大儒教导,几岁时便将他带在身边,旁听朝政。”
“他并不似舒家人,反而像是容家血脉,礼贤下士,温和有礼,无论是宫闱还是朝堂,皆对他推崇备至。”
云镜纱听得心中酸涩,“那你呢?”
大皇子的一切,分明该是他的。
“我?”
孟桓启的声音带了几分虚幻,并未答复,继续道:“八岁那年,我偶然与皇兄相遇,他为救我不慎摔下假山,昏迷不醒。”
“舒皇后压着我,在容淑妃的钟粹宫前跪了一天一夜,皇兄醒来后,她以要我为皇兄赎罪为由,将我送到宫外万佛寺。”
也是在万佛寺,孟桓启认识了当年无忧无虑的魏妤。
“在万佛寺的第五年,容淑妃无意间得知我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当时她的身体日渐衰弱,缠绵病榻已久,气急攻心之下吐血而亡。”
“父皇暗中查到容淑妃的死与皇后有关,愤怒之下设计让舒皇后以为当初换孩子并没成功,我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孟桓启垂下眼睫,轻声道:“暴怒的舒皇后设计杀了皇兄,而我作为她和父皇的嫡子,被接回皇宫,封为太子。”
“回宫之后,父皇教我帝王之术,悉心培养。舒家乐见其成,并未阻拦。可惜容淑妃之死对父皇打击太大,他撑了几年随她去了。临死之前,父皇要我发誓,此生必将舒家连根拔起。”
孟桓启抱着她,下巴依恋般在云镜纱肩头蹭了蹭。
云镜纱轻声问:“没了吗?”
他一顿,“没了。”
“你在骗我。”
云镜纱道:“你与我说过,并不得先皇喜爱,甚至因此不想我有孕。”
孟桓启沉默着将她抱紧。
身世未揭发前,父皇最疼爱的是皇兄。
可皇兄的死是他纵容的结果,他愧对他,更加放不下那个亲自教养,乖巧听话的孩子。
回宫之后,父皇待他很好,但更多的是严厉,普通父子间的温情,他都留给了皇兄。
直到现在,孟桓启依旧无法释怀。
不过斯人已逝,他有心爱之人在侧,他想,他该试着放下了。
孟桓启低声道:“我骗你的。舒家未除,我只是不想让你怀着孩子胆战心惊。”
云镜纱嗓音很轻,“原来是骗我的。”
孟桓启心中一紧,“小雨,对不起。”
云镜纱靠在他怀里,“没关系,原谅你了。”
她问:“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孟桓启:“在常远侯府遇见你的那日。”
云镜纱惊讶,“这么早?”
“嗯。”
她沉默,“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当年是我失约。”
他们本来说好了,下次去万佛寺会给他带礼物,可惜后来家中巨变,她一心复仇,彻底将翠钟山万佛寺里的小和尚忘了个一干二净。
孟桓启:“无碍的,小雨,我都知道。”
知道她并非有意失约,知道她家破人亡,身负血海深仇。
云镜纱鼻尖微酸,她忍住泪意,“容夫子是你什么人?”
“容淑妃生父,我的外祖父。”
孟桓启答:“我生母死后,父皇便让容家远离京城,但外祖父挂念我,宁愿守在京城外的村庄里,一年见我一面。”
云镜纱温声道:“等一切结束,我们把外祖父接回京城颐养天年。”
孟桓启唇角微勾,“好。”
聊完往事,激荡的情绪已然平复,云镜纱理智回归,“这次太后要杀你,是不是她发现了你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孟桓启凝眸,“或许。”
“那怎么办?”
云镜纱有些焦急,“此次杀你不成,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