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骞走过去,拉来把椅子挨着他坐下,看着桌上摆着的两份关东煮,一份辣一份清汤,一份量多一份量少,“你吃东西还挺讲究。”
“我以前就这样,一直都很讲究。”陈循固执较真的毛病又犯了。
陆时骞笑笑:“嗯,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讲究。”
陈循当着孩子面吃起来,香味飘散,妞妞馋得直流口水,陆时骞没吃几口,看了眼孩子,招她过来,“吃不掉了,你帮叔叔吃了吧。”
“好吧,那我帮叔叔吃了。”妞妞坐到了陆时骞腿上,还不忘侧头叮嘱陈循,“爸爸,你以后不能买这么多,都吃不完了。”
陈循偷偷掀了掀眼皮,正对上陆时骞的眼睛,他赶紧别开头去,假装挠头发。
陆时骞忽然轻笑了一下,无声的笑,只有妞妞发现了,她似乎有一点懂,又好像不怎么懂。
“大人的世界真奇怪。”妞妞想。
“上次瞿爷爷让我带过来的橘子,尝了没有?”陆时骞两臂虚虚地搂着女儿。
陈循囫囵吞下口中的甜不辣,呼了口烫出来的热气,说:“尝过了,挺甜的。”
“他说过几天来市区,给我带一筐,我拿点过来给妞妞吃。”
陈循想说,你这样有钱一人,哪里的橘子买不着,何必这么折腾,“少拿点,这玩意儿吃多了皮肤黄。”
妞妞插嘴:“老师都夸我皮肤白。”
“皮肤白像你爸爸。”陆时骞把下巴搁在女儿脑袋顶上,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陈循,嘴角弯了弯,“快点吃,叔叔搂不动了。”
陈循抽了张纸擦擦嘴,莫名其妙冒出句话:“你也挺白的。”
陆时骞搂住女儿的手微微颤抖,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陈循抬眸看他。
那笑容里的克制让他有点恍惚。
关东煮吃完,陈循闲着没事,准备大扫除。
明儿就是除夕了。
陆时骞知道自己该回去了,他和陈循,目前只能保持在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
陈循不知从哪儿翻出一件不穿的旧衣服,给自己穿上了,又戴了个防尘的一次性帽子,打扮得像个正儿八经的清洁工,他正拿着绑有鸡毛掸子的竹竿,清扫角落里的蜘蛛网。
这一瞬间,陆时骞终于意识到陈循不再是当年那个毛手毛脚的小孩,他逐渐被生活羁绊住了,重心永远不可能再倾向于爱情,也许某一天,奇迹出现,爱情死而复生。“我回去了,初二我把孩子接回去过个年。”陆时骞说。
陈循忙着手里的活儿,没回头,“哦,好。”又冲着房间里喊道,“妞妞,出来跟叔叔说‘再见’。”
除夕夜,陆时骞去看了他母亲。
陆太太又惊又喜,眼泪差点落下,忙吩咐张姨再添几个菜。
“他没过来?”
“他……”陆太太轻嗤一声,“算了吧,那么多些老婆儿子要管,他哪儿顾得过来。”
陆时骞低头点了根烟,说:“不如离婚算了。”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图他什么,一辈子也就这么过来了。”陆太太说,“过年把那孩子接我这儿玩一天吧。”
陆时骞撩了她一眼,吐着烟圈,没作声。
陆太太鼻子发酸,“我知道你怪妈妈把事情做绝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想弥补。”
“我没怪你。”陆时骞屈指磕了磕烟,视线落在那灰白色的烟灰上,“陈循……”
他喉结滚动,忍住了钻心的痛苦,说:“他去年怀过一个孩子,没保住。”
陆太太模样发怔,“怎、怎么会这样?”
陆时骞狠狠吸了口烟,“第一次生产落下了后遗症。”
陆太太掩面缓了一缓,隔了好久,才移开手,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我这辈子活得像个废人,在家靠你姥姥姥爷,嫁人了靠你爸爸,结婚第一年就有了你,没上过一天班,可我心里傲啊,我当时怎么都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跟那个小仆人搅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