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搭个伙一块过日子。”
陈循自嘲一笑:“我没钱没房子,谁能看得上我?”
黄秋韵停下剥豆的动作,目光稍微滞了一滞,像个风烛残年而眼神不好的老太太。
晚饭照例是两素一荤,隔壁张爷爷今天过生日,刚才敲门送来大半块水果蛋糕,之后妞妞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它。
陈循一边给孩子喂饭,一边叮嘱她吃完饭才可以吃蛋糕。
日子就是这样,左不过一日三餐,陈循在余光中瞥见黄秋韵捧着碗,正在用筷子一粒一粒地夹着毛豆往嘴里送,吧唧嘴的动静很大,混在燠热的空气里,竟使他感到莫名踏实。放在许多年前,他一定会对此感到烦躁,感到丢脸,甚至会大声呵斥让她闭上嘴巴吃饭。
现在同以前不一样了,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母亲的平凡朴素,而她逐渐衰老,终有一天会走向那个结局,一想到这里,陈循的无力感又加重了。
“今天去医院开药,有没有挂个号问问医生咳嗽怎么老不好?”
黄秋韵去年查出有高血压,这一年来每个月都得跑医院配降压药,咳嗽是上个月的事儿,一直不见好。
“这有什么好问的,一问就得多花钱,现在去趟医院不是这个检查,就是那个检查的,非得扒层皮不可。”
陈循给妞妞喂完最后一口饭,不等他提醒,孩子就已经蹿到了蛋糕跟前,他放下手里的小碗,说:“病还是要看的,再有钱都买不来健康。”
“知道了,我有空就去看,赶紧过来吃饭。”黄秋韵糊弄了过去。
很巧的是,陈循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笑了笑,按下接听。
对面没有说话,取而代之是几声沉重的呼吸,那是一种接近于死亡的鼻息,陈循只在电影里听过,他当即心下一沉。
“佳影?”
“我……我在四沅路……国贸大……厦……后面有条小巷子。”
陈循大脑短路了片刻,没法去细想这话里的意思,等到黄秋韵冒出一句,“佳影打电话来干嘛”,他才像个失心疯的病人漫无目的地冲了出去,脑子里盘旋错乱,一片迷茫,刚才是邓佳影在说话,她为什么要用那种声调说些无厘头的话?自己现在又是在害怕什么?
那条小巷子又黑又窄,挤在城市的中心地带,却像是被长久地遗忘在了此处,炫彩霓虹照拂不了它,热闹的人流也从来与它无缘。
邓佳影就躺在地面上,歪扭着身躯十分痛苦,陈循跑了过去,发现她脸上全是血,那鲜血应该是来自头部的重击。
“佳影。”他轻轻喊了一声,甚至都不敢确认面前的一切,明明应该在巴黎的人,怎么会躺在这里。
邓佳影眼皮子沉重,血肉模糊的脸上似乎绽出了一个笑容,“刘子昂……那傻逼找人教训我,找的……全是些孬种,见了……见了血……全都吓跑了……”
终于确认了,是她。
陈循像是瞬间被人拉回了现实,他颤抖着手拨打了120,然后费力地把人扛到自己背上,他要背着她离开这条暗无天日的小巷,只要背到前面的马路上,他们就一定能等来救命的人。
“我……我没去巴黎。”邓佳影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上,那是她尚且存活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