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挂急诊拍过片子,陈循想叫医生给开点药。

“开什么药,没骨折,也没骨裂,嫌疼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医生直板地说。

两人走出医院大厅,陈循看着满天飘雪,兜上了自己的羽绒服帽子,他搓了搓手,侧头冲着陆时骞笑:“白来一趟了,你直接开回去吧,我到前边打个车。”

笑容诚挚,挑不出一丁点的做作,但陆时骞却老有种镜花水月的感觉,他用大掌包住陈循的左手,把它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两人就这么朝着停车的地方走,雪有将停的趋势,寒风依旧冷冽,这些年自己就像个转不停的陀螺,整天跟各种数据打交道,忙着开投委会、项目分析会,他已经好久没有给自己一点休息的空间了。

“我跟沈彧分手了。”这是陆时骞坐进车里,对陈循说的第一句话,以示郑重,他特地挑在了这样的安静环境下。

“我知道。”陈循表现得很平静,“他来找过我。”

陈循不清楚他们分手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但是,沈彧来找他那天,是个下雪的日子,很轻的雪花,薄薄一层覆在巷子的石板路上。

沈彧拿出当年他的姿态,大骂他是“小三”。

二十多年的教养在这个人身上彻底看不见了,陈循依稀记得,当年的沈彧即便藏了见不得人的歪心眼,也还是保留一分自信的,绝不会像此刻这般无能狂怒。

陈循本不想搭理他,奈何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都快结婚了,男朋友还能被别人勾走,说明自己没本事,大家各凭本事,你至于这么气急败坏嘛。”陈循上前把他大衣领上的雪花弹走了,“外面挺冷的,你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沈彧被他急转直下的态度搞蒙了,骂他是“神经病”。

陈循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意思,“陆时骞经常来坐,我家里有他高中时候喜欢喝的汽水,他现在不怎么爱喝了,但我还是准备了好多。”他把门打开,侧目看着沈彧,“你要进来吗?”

沈彧还是站在原地,屋檐下的雪掉了一小块在他肩上,“你现在得意了?”

“我没什么可得意的。”陈循面容沉静,“我想说,男人在利他的过程中能获得成就感。现在的我看起来很可怜,自然就激起了他的保护欲,但这玩意儿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今天能保护我,明天也能保护别人。你条件这么好,怎么样都有退路,我当年要是跟你一样,也不会落到那种下场。”

听完这些话,那天的沈彧执着于最后一个问题:“你难道不喜欢他?”

真是个恋爱脑,陈循竟有点可怜起了他,也可怜起以前那个天真的自己。

“他都跟你分手了,我喜不喜欢他对你来说重要吗。”

“重要。”沈彧态度坚定。

“应该没有人会喜欢上一个曾经抛弃过自己的人吧。”

沈彧难以置信:“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陈循坦然道:“我想给我女儿找个靠山。”

回到此刻,陈循晃了下心神,接着说道:“他好像有点难过。”

陆时骞抓着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心上摩挲,粗糙的触感多多少少暗示了他这几年生活不易,想着以前的他虽然在陆家是个小仆人的身份,但起码没干过什么粗活,因为年纪小的缘故,总能得到年长者的疼爱,性格也愈发像杂草一样毫无章法,但那时候的陈循,最是天真。

他们之间一直有一种默契,一方沉默,另一方也会以沉默相对。

过去好久,陈循喑哑着声说:“我该回去了,我妈估计还在家等我。”

陆时骞慢慢松开了手,“把安全带系上,我送你。”

临到半夜,道路空旷,平时一小时的车程,这会儿用了不到半小时。

陆时骞把车稳稳停在巷子口,黑眸沉沉地看着陈循着急地跑了出去。

如他所料,黄秋韵还在等着他。

陈循一打开门,就与他妈四目相对了,黄秋韵端正地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