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虞临索性故技重施,彻底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一心赶路。
杜畿憋得面红耳赤, 只得硬起心肠,暗中卖力挣动。
只是那由虞临转瞬便系好的结坚固无比,且异常繁杂,他急得满头大汗, 也始终未能解开。
被束成一索的衣料如筷箸并合,更不是他能徒手扯断的。
其他的挣动, 则全成了蜉蝣撼树的自取其辱当累得气喘吁吁的杜畿终于意识到,负着自己行云漫步的虞临甚至都未曾意识到自己曾奋力挣扎时,不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窘和挫败。
……他杜畿, 竟是这般筋弩肉缓、羸弱不堪么?
杜畿一边为随时可能出现的过往路人而心惊肉跳,一边对自身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他木然想,也不能全怪他目光鲁钝。
子至仪容雍雅, 质如圭璋, 少言静止间, 流有冰泉清冽之寒。
有光丽卓耀在前, 便极易叫人忽略了静水流深。
分明已然相识多日,杜畿却是此时此刻方恍惚察觉, 子至的身形……竟是这般颀长高大。
不具虬结粗犷、雄毅壮伟之态,然仅是这举重若轻之怪力,便堪比古之霸王。
实际上,虞临从未想象过同类的体力,居然会如此少得可怜。
他始终未曾察觉,背在身上的顶头上司已将自己给折腾得累瘫了:只当对方彻底信服了自己的话,才不再在耳边叽叽咕咕。
虞临虽是一路风驰电掣,但并未以己度人,甚至很是体贴。
他不仅为保住杜府君那岌岌可危的长官尊严,而多走人迹罕至的崎岖间道;翻山越岭间,也不忘照顾杜畿的正常需求。
就连需要将对方投掷到山崖对面的时候,采取的也是最温柔的手法。
每过半日,他便将杜畿从背上放下歇息片刻,就近捕猎。
等确保这位娇弱的长官吃饱喝足,再束其于背,继续上路。
如此一来,被他精心照料的杜畿肤色因饱食睡足而愈发红润,却也越发沉默了。
当他意识到,竟已能望见那属于弘农郡新安县的城郭后,他更是因过度的迷茫和震撼,而彻底失去了言语。
平心而论,他这一路上昏昏沉沉,盖因虞临负他如若无物,沿途登山涉险如履平地,平稳远胜轺车。
且虞临身上还隐有丝缕香气,有凝神静气之效。
杜畿起初只觉得莫名熟悉,朦朦胧胧间,逐渐忆起是荀令君惯用的熏香。
应是子至在令君府上居住时沾染上的。
可区区三日,他们竟已至中程?!
杜畿心神恍惚间,未察觉虞临悄然离去的身影。
“偶遇此骑兽,正合杜君所需。”
虞临忽道。
杜畿猛然回头,怔怔地看向不知何时离开、现在又云淡风轻地归来的对方。
葻深
他的视线缓缓下滑。
当落到对方口吻轻松地提及的“骑兽”身上时,瞳孔倏然放大,眼皮也开始狂跳。
“汝,汝……”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甚至连‘子至’‘虞君’都说不出口了。
杜畿果然喜欢至极。
虞临眸光沉静,心中却颇感欣慰。
他自是认为虎兽无论耐力或是爆发力,都远远抵不上自己:但被他背负的杜畿,这几天里的态度始终很不自在。
为了体谅这位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长官,虞临做好了牺牲部分效率的准备。
方特意花了点时间寻找,偶遇了恰来巡山的虎兽。
同他在荆州遇见的那头相比,这只北地黄虎,体量更加长壮结实,也更适合驭人。
“还请伯侯稍候。”
虞临微抬下颌,顺手揉了下毛发油光水滑、态度恭顺的虎首,再一跃而下。
杜畿神色淡然,实则神魂已然出窍。
自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