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虞廷君是如何说的来着?
计吏心抖了抖。
他怎能忘了!
他战战兢兢地归了家,不住从恍惚记忆里翻找,试图回想是否有失仪之处。
这点惶惧不安,在得知晚到之人除毌丘兴外皆遭了贬斥、严重者甚至还当场丢了性命时,更是一下达到了极点。
他正战战惶惶、难以入眠,来自官署的仆从便敲响了他家的门,道是贤君有召。
“三天内整理好这些,月末禄秩翻倍。”
这位光华灿灿的廷君神色分明冷淡,口吻却莫名透着温和,对他如是宣布。
一听“禄秩翻倍”这天大喜讯,他便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旋即忐忑地在二堂落座。
他怔怔地看着仆役陆续将主君这晚的战利品一一搬来时,脑海中却不知为何,仍回荡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据闻,这位上峰分明是陈国武平人。
……怎此刻开口的官话里,却带了点颍川郡那头的口音?
第44章 第44章
虞临虽对人情世故知之甚少, 却略通随机应变之道。
遭到卫固范先的强硬抵触后,他意外之余,便顺理成章地收起了成效不佳的彬彬有礼, 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发出问题的人。
他自到闻喜以来,一直遵规守矩,对九章律法也熟背于心,并不认为自己违反了任何条例。
但遇到这种意外状况,虞临仍是稍作反思了一番。
得出的解决方案也很直接。
既然他的做法在不知何处出了问题,那就干脆完全模仿沉稳持重,用人有方的荀令君的语气吧。
那香人可是连不喜他的幼崽都能哄得服服帖帖呢。
众掾属自是不知, 这位深不可测的新上峰,实则怀着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
不过,他们很快就无暇多想了。
从虞临到来的第一日起,整个闻喜县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
县计吏王事知自己身份卑下, 能力亦不过尔尔。
既不敢妄想得到赏识,更不敢在这对方大开杀戒的节骨眼上行差踏错。
虞廷君给他安排的政务, 他倒是在限定时日内顺利完成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廷君神色,也不似有所不满……只是他也不知,好似只是粗略翻看了几眼的虞君, 究竟有没有看明白那些数目。
他正胡思乱想着,便见廷君抬了眼,无声无息地看了他一眼。
王事浑身一凛, 只觉背脊一股寒意不住上窜。
目凿凿如点漆, 犹有静水流深。
不过那镜湖只清晰地将他的身影倒映了一瞬, 便重新由乌睫所掩:“尚可。若无旁事, 便退下歇息吧。”
虽然小疏漏不少,但最后的结果推算大致是对的。
按虞临对此时人的宽容标准, 便称得上是尚可。
那些物资虽多,但以他的计算能力,早在亲自过目的时候,就已经了然于胸。
之所以让这人再花时间统计一下,一是他无闲暇亲力亲为,二是他的记录法肯定与此时所用的不同。
由计吏做,更方便其他下吏做日后参考。
虞临微微颔首,决定月底除双倍俸禄后再给对方一笔奖金后,随手将账册放到一边。
他并未多看王事一眼,只继续一目十行、飞速阅览过往卷宗,看能不能在牢狱里翻出些人来。
他如今实在缺劳动力。
虽刚将被二姓弃下的一干奴隶和佃农重新收编作了县民,还一次性获取了大批粮食。
但只消考虑到随时可能再至的征粮吏,向来居安思危的虞临,就不可能懈怠。
况且,光是想到城外躺着有待开垦的大片荒地,还有每过一日,就可能因储存不当而坏死的种子……就足够令虞临寝食难安的了。
冬麦初收,朱阳高炽。
在闻喜令眼里,这俨然是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