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虞临治下的闻喜买不到,河东郡其他县城亦绝不会缺。
对于虞临,更是赞不绝口。
“天不绝陈国虞氏。于荒灾之年,竟尚存如此瑚琏!”
“此子内抚吏民,外镇胡虏,恩威并施,刚柔并济,他日必为重器。”
“虞子至好似尚未婚娶……只憾不宜操之过急。”
昔日见虞临以雷霆之势、据律法之名诛杀卫固、范先二人后,众人虽知二人嚣张跋扈、多半为自寻死路,亦对虞临行事之狠戾颇感忌惮。
然虞临这两个月来的所作所为,已令他们基本摸清这位廷君心思,心下大定。
龙有逆鳞,莫去轻触,便可享恩泽雨露。
他们一方面勒令族中子弟谨言慎行,一方面思索着如何迎合这位天性节约、似无私欲的廷君。
据闻虞临敝衣绳履,食无兼肉,甚至时常亲自下地劳作。
对骄奢惯了的豪族子弟而言,这无疑极难讨好。
况且,他们通过任掾属之族人数发宴请之邀,皆被虞临利落拒了。
叫他们难以接受的是,偶得虞临接见的,竟然净是些身份低下之商贩庸儿,或是力田有功者。
若非虞临待他们只是态度冷淡,且体恤百姓,受其宠者亦为闻喜源源不断地带来钱惠、不曾跋扈的话……
怕是早就要满心担忧、对方是否要仿效道出“衣冠皆自以职分富贵,不谢人惠”狂言之公孙瓒了。
幸好不是。
他们由衷感叹:“幸有裴丞君引见!”
为诸人在背后所夸赞的裴潜,此刻则因倍受鼓舞,自发燃灯续昼、彻夜忙于公务。
众掾属心情复杂,略带怜悯地看了他勤勉的背影一眼。
他们无声地“啧”了一下,又隐蔽地冲彼此使了个眼色。
又疯了一个。
毕竟有了同这位廷君更多相处的经验,这些本就处事圆滑的官吏并未受激,便跟着逞强。
他们老老实实地在直簿上落名后,便向虞临先行告退了。
他们早已有了自知之明。
哈。
他们麻木地想:纵再拼了命地勤慎,也无法望可三日三夜不眠的虞君项背!
见裴潜这般卖力,通常独自通宵达旦的虞临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充分汲取王事昏倒的教训,他不仅吩咐下仆,令厨工准备些果腹用的小食,又以身作则,主动起身朝外走去。
然而心笙深受震撼的裴潜沉浸在公务之中,未能捕捉到虞临主动释放出的休息信号。
虞临既已走了出来,便不急着回去,索性踱至后院,查看熟睡的雏鸡的状况。
见这十三只毛茸茸的鸡崽体态圆润健康,亲密地挤成明黄的一团,显然睡得正香的模样,他心下一片柔软。
接下来稍值得期待的,便是裴潜即将带来同住的幼崽了。
虞临正思索着,忽闻铃下凌乱足音,于近前戛止。
他侧头看去,主动询道:“可有急务需禀?”
铃下早不似先前那般惧怕虞临了。
目睹过卫固二人的下场后,府中众人最初数日,自是战战兢兢。
可他们逐渐察觉,廷君从不轻易动怒,虽面如神霜月清,实则很是温和稳定,尤其悯弱惜农。
要比喜怒不定、跋扈暴戾的前几任廷君要叫他们敬爱多了!
是以被虞临问起,他也不慌乱,有条不紊地交代了来因。
已过人定时分,城中早已宵禁。
只是城外忽来了一列流民,粗略望去,竟有近三百人之多。
这本不是多稀奇的事早在闻喜于新县令的主持下发放禀给,短短二月内便近乎脱胎换骨后,早有周边郡县者慕名而来,其中自以流民居多。
虞临也从未驱逐他们,大多都予以收纳。
这队人却与众不同。
相比起为寻求活路、被迫背井离乡,生活困苦而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