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坚称,廷君仁德,若是知众来投,恐不忍羸者受夜露之凉。

虞临心念微动。

……听着像是位知道他作息习惯的人。

他看向铃下,主动询道:“此人可曾自报名姓?”

铃下诧异地睁大了眼。

自己分明还未来得及说,廷君竟就已经猜到了!

他忙不迭道:“廷君英武!其人道是常山郡人,姓赵名云,字……字为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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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1.公孙瓒杀士大夫,而亲近贩夫走卒

出自《后汉书·卷七十三·刘虞公孙瓒陶谦列传第六十三》“瓒恃其才力,不恤百姓,记过忘善,睚眦必报,州里善士名在其右者,必以法害之。常言“衣冠皆自以职分富贵,不谢人惠。”故所宠爱,类多商贩庸儿。所在侵暴,自姓怨之。”

第52章 第52章

夜露低垂, 星河浩瀚。

正值夏秋更替之际,白日朱阳仍送暑气炎炎。

夜半却陡然转凉,打未眠之人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对跋涉近整整一月行来、历经艰难险阻的这行人而言, 身上皆未着御寒之衣,眼下便感到丝丝寒意。

况且经过整日奔波,他们无不处于强弩之末,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

纵以天为盖以地为席,也比用麻木的双手继续推着这鹿车的好。

但护他们一路前来的赵将军未说安营,极为信服对方的他们,便仍一动不动。

王淑亦然。

有俨然正直的赵将军庇护, 她无需刻意掩盖自己妇人身份,但仍着阿翁留下的破衣。

原属她的旧裳,则改小了许多,熨帖地裹在了幼子邓艾身上。

晚风瑟瑟, 吹得衣料贴合单薄躯体,她却好似无知无觉。

王淑就站在赵将军的马后, 紧抿着唇,背脊挺得笔直,下颌高抬, 双目定定地仰望那低矮城墙。

同行者,此时心中多少还感到忐忑:不知近来街谈巷说间爱民如子、慷慨开库发放禀给的虞闻喜,是否愿接纳他们这群冀地出身的百姓。

曾有幸累受虞君恩惠的她, 心念则与始终坚定不移的赵将军别无二致。

即便是平日里众人闲聊, 她也容不得有人质疑虞临半分。

众人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亲眼目睹阿翁为护自己而惨死于胡骑之下后, 王淑几乎哭干了泪, 若非幼子尚在,恨不得一死了之。

正当她绝望之时, 赵将军却代虞公送信而来。

她这才知晓,恩公不仅慷慨释难,将那有零有整的五铢钱悉数给予;竟还千里缉凶,替她们报仇雪恨;甚至不忘并将阿翁头颅所在详尽告知……

她方以衣袖擦干红肿的眼眶,顺信中指示的方位寻去。

她当真寻着了阿父面目全非的首级,又发现了被随意露于林中、已被鸟兽虫蚁啄食得只有少许血肉残存的胡虏首。

这便是害了阿父的牲畜!

王淑泪流满面,先是小心地将阿父放入带来的木匣中,撒入提前备好的花椒籽,随即,便恨恨地将那两颗狰狞的头颅踹到一起。

“艾儿,这便是害了阿翁的恶贼!”

稚子生来懵懂,然行走于此乱世之中,绝非一无所知。

邓艾看着母亲愤恨无比地寻了大石,不顾双手被粗糙的石缘刮出道道血痕,狠狠向那首级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邓艾数着。

他不知不觉地四下顾盼,很快也找到一块他只能勉强抬起的重石。

旋即仿效着母亲的作派,一边学舌地咒骂着,一边恨恨砸下。

等那股徘徊胸腔中的怨憎稍淡些许,那两颗虏首已被砸成散发出极为恶臭气息的烂肉碎骨,再不具任何人形。

王淑抱起同样双手鲜血淋漓的幼子,嚎啕大哭。

“艾儿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