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命贱,棺椁却分外昂贵。

虞临行前所赐的钱币,因此去掉大半。

至于怀中所藏那枚沾了阿翁殷血的金饼,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动用。

王淑很快便等到了转机。

那日她偶听街谈巷说,曾与虞公交往密切的赵将军,似要领一些常山郡乡老往闻喜县去。

“因途经邺城,要购入好些东西哩。”

邺地人素以本郡为豪,自不可能凑这热闹,只当个趣闻,津津乐道:“为何偏是闻喜县?那可得走上大半个月了。”

“好似是赵将军有一密交,在那做了县令。他愿作保,又肯护他们一程,那些乡人也愿信他。”

“闻喜那地穷得很,生人去了怕得吃不少苦头。”

“我有一做跑商的亲亲倒说,那闻喜早已变了模样了!”

“喔!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好似那纸筝纸伞,还有近来颇得那些贵人喜爱的折扇也是来自闻喜……”

王淑竖着耳朵听了半天。

虞公如今乃闻喜县令!

王淑只怔了片刻,倏然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挣脱出来。

她满心满眼一念,遂不顾周边人投来的奇怪目光,心急火燎地奔赵将军所在的集市位置去。

“赵将军。”

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王淑的思绪。

她回过头,看向眸光闪烁、开口说话的青年。

“不过是在外宿上一宿罢了,不若莫去劳烦将士,就待明日再入城?”

他无疑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方才听了赵云的话语,卫兵神色犹疑,却仍应承了入内通告。

出于对赵将军的信服,他们便继续等着。

然而在饥寒交迫、长夜漫漫之中,等待便显得尤其漫长。

赵云微微凝眉。

对风餐露宿多日的大多人而言,夜露虽带些许寒意,然并不难忍。

不过再多席地而眠上一夜,的确并不打紧:闻喜已在眼前,何须急于一时?

倘若因此被打入闹事一流,惹恼了廷君,才叫他们惶恐不安。

但此行中有老者,也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其中一员,更是运道不佳,偏从今晨起便发了汹汹热症。

赵云之所以急于进城,不惜冒险惊扰虞临,便是忧心以那患病婴童赢若之躯,恐怕撑不过这一夜。

即便连婴童父母都麻木地接受了幼子恐将夭折的痛苦,赵云亦不忍坐视不理。

况且。

以赵云对友人的了解,他下意识地认定,虞临亦会在乎“区区一幼子”的性命。

他陷入了沉默。

就在双方僵持时,原本紧闭的城门,却被人仅凭一己之力,悄无声息地从内打开了。

怎连丝毫声响也无?

眼角余光瞥到后,包括赵云在内,一干人只觉愕然,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前便有一阵飓风刮过。

赵云下意识地垂眸看去。

那道星流霆击的身影昂然峙立,姿仪闲雅如常。

虞临微微抬首,面容似无波澜,却毫不犹豫地看向了骑于高头大马上的赵云。

眸若点漆,辰光如凝,因喜悦而熠熠生辉。

他还不忘切换成早前从对方身上学来的常山郡口音,一面仔细打量着赵云,一面一本正经地问候道:“数月不见,思子甚劳。子龙吾友,可还安好?”

子至果真丝毫未变。

赵云心口骤暖。

他匆匆翻身下马,向虞临拱手一礼。

面上犹带疲意,眼下青黑,唇角却已不知不觉地带上了温和的弧度,真挚回道:“诸事顺宜,多谢子至关怀。”

此言非虚。

自步入河东郡后,这一行人便难以置信地发现,原本坎坷的路途,突在一夕之间变得平安顺遂了。

无论是熊罴狼虎,又或是贼匪胡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