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临静静在心中评价。

然而这株小含羞草在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后,就像是醉了酒般摇头晃脑地又来了句:“绿萝缘玉树,光曜粲相辉。”

虞临:“……”

他何时又触发了这只幼崽出口成章的开关?

这次毕竟有了点心理准备,他心里虽然又被小震了一下,面色却是不改。

只微微颔首,堪称小心翼翼地将这在他眼里几乎没什么份量,简直脆弱得不可思议的人类幼崽抱了起来。

这次并非是在情急之下,他自然就不会像适才那样粗暴地去揪对方后领了。

见阿弟被光丽的仙人温柔抱着,浅毛色的阿兄并不知道这是要将他抱过来的架势,只以为是对方格外亲近阿弟。

看得看着,再按捺不住羡慕了。

他急切地地张开了双臂,不住往上企踵。

“虞君虞君!彰亦要抱!”

他胆子一向是最大的,这时也是最早看出虞临看似冰冷疏离、实则对他们态度尤其和善的真相。

虞临眉头微蹙。

然而他很快发现,尽管这三只幼崽看起来都羞答答的,胆子可一点不小。

通常情况下,他只消拿出最自然的神色,一言不发地瞥对方一眼,就足够叫成年男性噤声即便是孔明等友人,也是在同他朝夕相处了月余后才摸清楚他的脾气,渐渐习惯他的面无表情的。

可在这三个小不点面前用同样的招数,却基本没用。

乖巧地坐在他臂弯间的小阿植见状,还慢条斯理地劝说起了阿兄:“君子知止,而后有定,阿兄欲作君子,则应有所不为……”

丧尸围城的大场面,虞临可谓见过无数,心里根本不会泛起半点波澜。

却唯独没亲身体验过被幼崽缠住的情景。

一时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反应,身形都有些僵硬了。

这只个头最大、虎头虎脑的幼崽见状,以为他听了阿弟的话正犹豫,顿时更着急了。

他顾不上瞪阿植,连忙拽上眼神可怜又渴望的弟弟阿熊,再次乞求道:“虞君虞君,莫要遗落了阿彰阿熊!”

等虞临意识回笼前,他竟已经抵挡不住诱惑,不知不觉间将三只幼崽都抱到身上了。

确切地说,因他怀里有些拥挤,体力最好的曹彰干脆就选择挂在了他的背上。

贴得这么近的情况下,三个孩子身上沾染到的那抹熟悉熏香气也唤起了他的记忆,确定是在陈矫处曾闻到过的“令君香”。

难道他们都是荀令君的孩子?

虞临这么想着,又觉得事情应该不会巧合到这种地步。

从陈矫都愿主动替他出面要到令君香的方子来看,荀令君多半是个好分享的宽和脾性,加上地位贵重,所用的熏香一时流行许都也不足为奇。

看到曹熊眼含星耀地抱着他左臂,连柔软的颊也小心地全贴上去的表情,虞临的心里霎时一片柔软。

……就如他在受辐射污染严重的废壤中,第一次亲手培育出了一株嫩芽时的心情。

他不由得稍微腾出手掌,摸了摸那梳着毛刺刺的总角发式的脑袋。

曹熊倏然睁大了眼。

他不知在想什么,小心伸出双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刚被虞临碰过的发顶,心情说不出的激荡。

这个似谪仙一样悦目的人,触碰了他的发顶!

在还短手短脚的三个孩子的偷偷打量下,这位身形匀亭、骨架修颀的虞君,实在是他们见过最赏心悦目,翩然若神的人了。

当他无言垂目,长睫凝霜时,只显芝兰静雅、玉树冰质。

看似毫无雄壮粗犷之感,实质上却远比那些肌肉虬结的壮汉,都要来得结实威慑。

三人自然不知自己正被一只世上最危险、却也拥有最斑斓美丽皮毛的凶兽所抱着,而因为重新凑到一起而更兴奋了。

先是彼此埋怨几句,然后就兴高采烈地点评起了耿纪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