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导演”的临时调整,理由是他们的音乐最热闹,能让观众热起来。实际的原因是,模特们哆哆嗦嗦地下台时,观众就开始撤退。为了让他们多呆一会儿,就把看上去最摇滚的乐队先推出去。

结果当音响里轰出狂暴的金属乐时,观众们撤得更快了。冲着白俄大妞来的观众最多能顺便欣赏老板的蜜,摇滚乐实属他们的审美盲区。

四个人也没期待被人欣赏,只管闷头干活。

大风吹得冷炽睁不开眼睛,卫卫也冻得耳朵发红。这种天气的演出效果可想而知。几首歌下来,唯一没被冻透的就是运动量最大的巴音,其他三位手僵嘴瓢,多少都出了点错。

不过没人在意,因为他们演完时,观众已经被轰跑一大半。

接下来的乐队更惨,刚开演就下起小雨,只剩下几个带了伞又意志坚定的观众。台上几位穿短袖的哥们浑身发抖,一脸悲壮,主唱大喊一声:“谢谢大家!你们让我看到了摇滚的希望!”然后整个乐队都嗨了。

奈何他们的身体也不听使唤,吉他手的节奏和音准全乱,主唱基本靠吼。本来就没什么音乐性的旋律一塌糊涂,听上去像动物园开饭,驴嘶马叫。但观众很吃这套,有几位还举起手摇晃,仿佛在给明星应援。

这画面过于魔幻,在后台的乐手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尴尬还是心酸。

主唱很激动,发表了一番“摇滚不死”的演说,把自己说得热泪盈眶。观众仿佛也很激动,他们下台后,有两个年轻姑娘追到化妆间,向主唱要联系方式。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后面的演出只能取消。在所有人收拾完之前,乐手们有的在化妆间看包,有的到大巴车上睡觉。

俩姑娘旁若无人地和那主唱聊天,后者大讲“摇滚精神”:“古典音乐相当于调情,摇滚乐才是真正的做爱,你们听流行音乐的,最多算性幻想……”

有人看不惯他的装逼劲儿,揪着他话中的错处嘲讽,用话敲打两个姑娘,导致两支乐队对骂起来。耿京川不想看这种傻逼热闹,叫巴音和卫卫先上车,自己搂着冷炽去看雨。

“这他妈叫什么事?”

冷炽刚感慨完,俩姑娘就匆匆钻出化妆间,撑着小花伞离开了。其中一位穿着白色长袜,上面溅着污浊的泥水,十分刺眼。

“哥,你说她俩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看上那货?”

他话里有话,耿京川没接茬,给他一支烟。

冷炽沉默地抽烟,盯着地上的积水,两个人的倒影被雨滴砸得摇来晃去。耿京川也在看积水,在倒影中对上他的眼睛。

“她们俩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咱们都是庙里的和尚,音乐才是真佛,可惜果儿都落咱们手里了。”

“咱们是净坛使者啊?”冷炽扑哧一声乐了。他忽然想到小乐,笑容里又掺上一丝苦涩:

“万幸啊,这猪没拱了好白菜。”

第18章 18

树海的演出结束时,外面的雪还没有停。

目光所及都是飞舞的白色碎片,好像老电视机的雪花屏。晚归的路人外套紧裹,行色匆匆。无论有没有归处,他们都像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着,逃离夜色和风雪。

一缕暖光溢出酒吧的后门,四个热气蒸腾年轻人冲进冷风,如同火花跳出炉门,明亮且快活。

今晚值得他们快活

树海的舞台上再没有其他乐队,所有光芒都洒向日蚀。

平日里,除了冷炽稍微跳脱,乐队的其他几位都很内敛。与生活持续碰撞后,他们学会的唯一教训就是,有些东西他们只能在舞台上释放。

他们也不记得自己都释放了些什么,只记得台下观众都疯了。满眼都是纵情狂欢的人,POGO此起彼伏,有人跳水,有人开火车。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鞋甩掉了,眼镜飞了,头发乱了,妆也花了。

准备好的十二首歌都唱完,观众疯狂地呼唤返场,备用的两首歌也唱完,他们仍不满足。乐手又开始即兴S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