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峫:“……”
严峫转过身,一脚蹬上石青,怒道:“就属你话多!出去!”
可鸳鸯谱点不得,这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严峫到底还是去赴了吕府的赏花会。那会儿已经是五月了,日光晒得人身上暖和和的。严峫坐着马车朝窗外望,京城的街道人群往来,他在想,不知道江停今天是不是也会在哪处晒太阳。
想到江停,心里就一阵酸胀。
吕尚书的府邸在榆林巷,严峫已经来过许多次了。这位吕栋彬是兵部的尚书,与严学士算同僚,与严峫的师父魏尧将军亦是旧识。严峫八岁便来登府拜会过,十二岁时就已经打碎过吕府三个花瓶,如今也算半个吕尚书看着长大的孩子了。赏花会的地点设在花园,严峫却没过去,而是被带到了别院。他心里镜儿一样的雪亮,已经想好了如何把话摊开的说辞。廊下的竹帘正在随风左右摇荡,底下挂的木坠和穗子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响。严峫默不作声地看着,心道日后我和他出去立府别住,我院里的竹帘,都要亲手做了才好。
果不其然,一盏茶的时间后,那二小姐只带着一个贴身女使就到别院来赴约了,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个食盒。二小姐迤迤然地走到严峫对面的位置上坐好,问:“严大哥怎的前几回都称病没来,要不要紧?可是先前在军中受的伤没好全么?”
“劳烦二妹妹挂心了,”严峫不去看她,礼貌道,“一些小病而已,没什么值得说的。我这次来……”
二小姐没理会他的话头:“真的没什么吗?严大哥别糊弄我,你当年在天水之战里那一箭可是擦着骨头射进去的,若是落下什么伤根,须要尽早医治得好。”
严峫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而是顿了顿:“二妹妹怎么知道我中箭之事?”
素面弦纹的瓷盏落回桌面,发出好听的脆响。二小姐示意女使将食盒放在严峫面前。“这是我的……我让小厨房特意为严大哥做的,担心你在吃什么药,要忌荤腥,所以做得素了些,严大哥别介意,”她起身朝严峫福了一礼,面上带着些流于表面的笑意,并没有太多热切,“我单独在这里与严大哥见面也不合规矩,就先走了。严大哥是聪明人,再有什么话,差石青带给我的女使就好。”
她这次来才不过说了几句话,很快又带着女使离开了,反倒把严峫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知道前几次在席上,二小姐可都是带着人坐在离他相近的地方,缠人的视线始终黏在自己背上甩都甩不掉一直到她走远,严峫才打开那紫檀木的食盒,里面赫然是一碗清淡鲜香的小馄饨。
他满腹疑问地端起来,喝了一口汤。
就在那一瞬间,失火后没了下文的农家户院,屡次递到自己手里的吕府请帖,二小姐那关切的问询和与之相反的漫不经心的态度都有了答案严峫抬头环顾了一圈,福至心灵地捕捉到遥遥湖水对岸,一抹白色的影子匆匆消失在了紫藤花墙下。
“石青!”严峫疾声道,“你速去给我打听,这别院里住的是什么人!”
木耳鸡蛋的馄饨调味很淡,却煮得极是火候,鲜美异常。半柱香后石青回来了,告诉严峫这院里住的是吕府为家中小姐专门请的西席先生。
严峫问,是不是姓江。石青却说不知。
石青一道带回来的,还有一支打得很漂亮的青玉冠簪。下次生辰之后,严峫就到了加冠的年纪了,他拿着那支簪子,触手是一片清润的温凉。他问石青:“他说了会来我的冠礼吗?”
石青摇头。
严峫在心里说,他会来的。
可江停到底还是没有来。
从那次在吕府远远一见之后,他就再也没得到过任何关于江停的消息了。夏季酷暑难耐,吕府的宴会也逐渐办得少了许多,再去打听时,那西席先生早已请辞离去,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严峫二十加了冠,就不再是少年郎,肩上要挑起更沉更重的担子。他每日勤奋读书,操练也刻苦,某一日与师父过招后,连魏尧都夸他长进很大,不再是个毛头小子了。
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