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恩一气儿说完,他们对视着,像野兽和试图驯服他的人类一样对视着。
池寓伽本来有点痴狂的脸色慢慢变化,先是受伤,然后是困惑。
房间里很安静,那种困惑是非常漫长、非常赤裸的困惑,就像一个做错的孩子。
最后,慢慢恢复成那种居高临下的不动声色。
稚恩的心也一点一点冰凉起来。
池寓伽站了起来,稚恩一动不动停在原地,双腿在被子里发麻,听到头顶有点宁静又有一点迟疑的声音。
“就生一个,生了就摘了,还像从前那样,怎么样?”
稚恩突然有点累,他抬起头:“大人你听清楚了吗?问题不是孩子,也不在一个两个,是你一直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久了。你已经不再虐待我了,可还在自以为是,如果你想要我真心对待我们的关系,就不要这么做,我真的受不了了。”
池寓伽抚摸他的面颊,脸部线条紧收着,很柔和地打断他:“收拾一下东西,过几天就去医院吧。”
稚恩没有任何出口拒绝的余地,下一秒,池寓伽就转身了,拿起柜子上的表,慢慢自顾自给自己戴上。
这是一个非常显著的不想继续谈话的标志,稚恩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看着池寓伽的背影,男人宽肩窄腰,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感觉出那种高大的力量感。稚恩其实是有在成年之后见过这副身体的,大概四年前他来到他的大学,稚恩回去办证明意外路过,看到一堆安保在那里围着,好多记者,那个时候池寓伽在参议院初出茅庐,作为官员他还太年轻了,有对立党媒体猛烈攻诘,说他就是王室的傀儡婴儿。那段时间池联合另外几个宗室的议员提出了有关高等教育的两个修改方案,大概就是在王室和僧界的明争暗斗中降低僧界在高校的影响力。稚恩看到不可一世的教授唯唯诺诺跟在一个男人后边,和媒体唱衰不同,实际每个人的神色都极其恭敬。那个男人身材非常好,他走路很慢,似乎身后坠着一大群流星,以至于步伐非常稳定。然后他侧过脸笑着和人说话,稚恩发现他认识他。
就是那样端正而开始锋利的五官,让他恍惚了一下。池寓伽已经和他学生时代的记忆不一样了,他更英俊更成熟。
路人不晓得政圈暗流涌动,惊呼那个官员好帅,像男模,他在心里说了一句,好像是我的学长欸。
时间又回到现在,他们之间变成了最亲密的关系,他甚至要变成池寓伽的所谓内人,却好像有什么很关键的东西横在中间,让他觉得好像那个时候以那种形象和距离感出现的池寓伽其实是更亲切的。
池寓伽似乎戴上表了,随后是脚步声。
然后门关了。
房间中心,稚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知道自己失败了。
对于这个男人他没有任何办法。
哪怕知道成功率很低,他还是要表现出如此心冷如冰,切断一场深情表演。
承诺太甘美了,也是急需。可只要他自愿将手搭在男人手心,就再也没有回头余地。
稚恩慢慢躺下用被子裹紧自己,被子里面有一阵池寓伽的味道,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跟池寓伽纠缠了多少时间。
如果还要怀他的孩子,那就是搭上下半辈子,因为他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孩子。他的铁石心肠只能对着自己不该喜欢的人。
房间很黑。被褥被弄湿,室内逐渐响起极轻的呜咽声。
吃了一个月激素后,稚恩被送进手术房。
出来后,他脸色苍白,软软地靠在病床枕头上。
池寓伽摸他小腹,他本来是很清瘦的,小腹一丝赘肉都没有,有流丽的薄薄肌肉,可现在瘦到几乎有点脱相,柔软的肚皮却有了一个浅浅的鼓起,按下去是软的,就像女性有子宫会有的那种小腹流线。
池寓伽把日程往后推,西装革履半蹲在床头,跟他说:“就给我一个宝宝就好了,老公答应你会摘掉的。”
“你不想再动手术,我去做绝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