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们?”
他面上稍有薄红,显出难得的气色:“那是自然的,二位早早名声大噪,我们全家还去清觉寺听过寂行师父讲经呢,那时小佛主也在的。”
他说着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清觉寺是大寺,香客繁多,二位不记得我再正常不过了……”
如他所说,去寺里的人多了,饮花自然不能都认得,却听寂行忽而开口:“是于去岁十月十五去的?”
沉洵诧异道:“正是,师父竟记得!”
饮花也格外惊异:“你记性未免太好。”
她只知寂行读书一贯过目不忘,却还会读上好些遍,并不知道他识人的本领也如此好。
寂行眉眼柔和:“那日施主待法会散去单独来询问过我,要诵读何经书能为令尊令堂保养身体,便记得了。”
沉洵隐有愁容,看起来有些纠结地说道:“不瞒二位说,我执意留客在此,正是还有一事相询。”
饮花:“你说。”
他神色悲戚:“二位不知,如今我家中虽人丁零落,但两月前也还算美满,除我之外,父母妻儿叁代同堂。”
饮花皱眉:“那是发生了什么?”
“父亲是修缮屋顶时摔下,伤了根骨,不久便撒手人寰,母亲虽郁郁寡欢,但身子骨一向还算健朗,后来不过半月,便在田间劳作时忽然倒地不醒,竟如此没了气息……”沉洵回忆起这些事,唇色又恢复先前的苍白,“我原本以为母亲只是因父亲之事郁结于心才至如此,直到后来拙荆亦出了事……”
寂行问:“何事?”
“她去集市上售卖新绣好的纹样,亦是突如其来便晕倒过去,还是被相熟的人送了回来,请大夫来看,却说无力回天,没两日便也去了。”
至于他的女儿,年纪还小,不过五岁,之后却在河畔不慎失足,于是也这样一走了之。
沉洵将平生最悲之事摊开在他们面前,短短时日,满目疮痍。
寂行听完,沉默半晌,劝慰道:“施主节哀。”
良久饮花才开口:“你呢,那你是怎么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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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观落阴
沉洵闻言眼神瞬时变得灰败,好似所有生命力都从身体中抽去,寂行也微讶着望向饮花,不发一语。
“我吗……”他口中喃喃,像是刚刚沉睡了很久的人大梦初醒,神思还混沌着,却被迫要思考一些事情,他不知想到什么,连连摇头道,“我还在的,只剩我还在了……”
饮花并不逼迫他,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他们走后,你一个人都在做什么呢?”
沉洵抬眼看向她,又移开视线茫然地缓缓扫视四周。
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长久以来维持着原样,角落麻袋里那些等开春就要播下的种子也还在,旁边静静卧着根桑树枝条。
附近生长着许多桑树,大多人将桑葚当野果,并不多么稀罕,独独女儿爱吃,于是沉洵剪了一枝回来准备种在院中,待到盛夏,或许就能结出果子来。
后来将种下它的时间一推再推,而今春日已至,万物复苏,有些人却如同这段枯败的枝蔓,永久留在了冬天。
家人一个接一个离开后,他是怎样过的来着?
沉洵麻木地被引入回忆,想起原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变得紊乱,他似乎总是没有力气,恹恹卧在榻上,也懒于同往日一般去琢磨今日该做怎样好吃的食物。
君子远庖厨,在沉家却不是这样的。沉洵身子不好,有些重活家人总不放心让他做,他便想着要在厨艺上下些功夫,每日变着法做出花样来。
而这些的前提是,有人在等着他。
沉洵眼中一片空茫:“我好像,什么也没做……”
“但是你想找我们来。”饮花说。
他失焦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是……我那天早早就睡下了,还打算第二天去请清觉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