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行垂眸,眼底是华贵精美的鞋尖。
“若王爷要贫僧诵经为皇上祈福,寂行万死不辞。”寂行说完,伏地敬拜。
饮花开口:“民女所知的皆是野路子,却也只奉行眼见为实,若王爷想听好话,民女不是不能说,唯恐欺瞒王爷,又欺瞒圣上。”
她说完,与寂行做了同样的举动。
他们尽量将态度拿捏得不卑不亢,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王爷轻叹口气。
“是本王出尔反尔了,明明允诺过护你们无恙。”
他将他们扶起,方才的怒意已从他身上消散,唯余沉静的悲伤在周身翻涌。
王爷静静望着他如今唯一的兄长,道:“怨不得你们,早知道是如此,只是总难以相信,才让你们也来走一趟。罢了,罢了……”
这是饮花第无数次面临生死,比寂行更甚。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即便是帝王之家,到了生死离别的关头,所流露的亲情与寻常百姓亦无多大差别。
只除了,她与寂行的命,此时并不捏在自己手上。
万幸是岳王的确只有那片刻陌生的发怒,冷静下来后,恢复了如常的温和,只是有些恹恹。
当他们出了宫殿,回到外头幽长的回廊,都也稍微放松下来。
然而只松弛下来几秒。
迎面走来另一个衣着矜贵的高大男子,前头有人替他掌着灯,走到他们面前,才让人看清这张在夜色里稍显黯淡的脸。
玉冠束发,深青色衣袍加身,面容俊美而眉眼凌厉,向岳王还算恭敬地叫了一声“王叔”后,他看向饮花寂行二人的眼神,则像极了在看什么不入眼的玩意儿。
“此乃叁殿下,裕王殿下。”岳王介绍道。
“见过裕王殿下。”
谢裕骞并不领受,睨了他们一眼,冷冷道:“说到底还是我太医院无能,父皇病重,竟沦落到要请和尚来医。”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与岳王辞别后,便径自朝皇上的寝殿去了。
天子推崇佛法,作为皇帝的儿子,他却似乎背道而驰。
饮花还有些没缓过劲来,只听岳王略带歉意地对寂行道:“师父莫要介怀,裕王殿下是对我朝僧寺制度有些意见,并不是单针对师父一人。”
“无妨。”
“那本王送二位回去?”
两人点头,走着走着,不约而同回头看了眼寝殿的方向,继而对视一眼,看见各自眼里默契的担忧。
山雨欲来,恐有什么要变了。
67蜜糖
七月上旬,先皇薨逝,新皇登基,改国号为靖兴。
随着原本的裕王殿下成为国主,一道指令同时下达――所有正在兴建的寺庙全部停工。
包括未有雏形已有赐名的慈化寺。
王爷来别院找到寂行时,新寺建造刚停工半天。
他已经向现在的这位皇帝求过情,得到的回复是:举国服丧,建寺事宜无限期延后。
是个合情合理的、无法驳斥的理由。
王爷满含歉意地向寂行说明此事,寂行了然,从上回见的那一面来看,新皇做出这个决策再正常不过。
叁月采的伏月茶在热水中翻腾,他将新沏好的茶水放在王爷手边,说:“此行多受王爷照拂,寂行铭记于心。”
“那寂行师父做何打算?”
“入京已近一月,既无急命,贫僧也该回寺去了。”
他不是一个人赶赴京城,还有一队他带领的清觉寺建筑队伍,更有一个自己千里迢迢跑来的小尾巴。
在这头寂行与王爷交谈时,小尾巴依然能出去找到新的乐子。
饮花似乎并未受到太多困扰,直到日暮西山才回来。
寂行坐在院中读经,顺手给小池塘里的几尾锦鲤喂食,余光瞥见某个乐不思蜀的人回来,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往他面前的玉石桌板上堆放。
寂行放下经书,扫视一遍这些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