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谈衍若无其事地道：“我都忘了，那我明天早点回来。”

许错很用力地挤出一个笑。

但谈衍回来得并不是那么早。

心理咨询师在电话那边问：“从1到10，你觉得那些不好的念头有多严重？”

许错说了真话：“10。”

心理咨询师顿了顿，语调很平稳地道：“我们先聊会儿天，好吗？我现在是一个人，你想我过来吗？”

许错捏着手机，说：“……他回来了。”

他没回来。

他开始想自己所有的不好，从出生那一天起。

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存在意义的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都可笑又荒唐，他所有的尝试、所有的努力都没有价值，真正的他面目可憎，丑陋卑微。他不值得任何人的爱，也没有资格去爱任何人。这一切都只是他不自量力的幻想，他从来都只是一个可笑的玩具，对所有人来说……对谈衍来说。

不是吗。

他蜷缩在客厅巨大的沙发上。

身边，谈衍正看他的电影，他还能闻到谈衍身上的味道……也许不是味道，而是他的体温。那么热，让他以为自己也能热起来。可现在谈衍不在啊……他用力地抱紧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抵挡四面八方袭来的空荡。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现在，那个许错不见了。

第三十一章

谈衍回来时，七夕只余半个钟头。

他在许错眼前打开一个黑丝绒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在不太耀眼的灯光下也闪闪发光的表，“喜欢吗？”

许错说：“喜欢。”

这天晚上，谈衍操他的时候，许错的余光之中，这块表一闪一闪的，刺得他眼睛发疼。他把腿环在谈衍腰上，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还是回来了，不是吗，不要得寸进尺，不要痴心妄想，不要不知进退……不要把自己想得太不可替代。

谈衍在他耳边调笑：“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乖了，嗯？”

许错抓着他的肩膀，问：“那……你喜欢吗？”

谈衍咬着他的嘴唇，说出口的话既暧昧、又撩人，“当然喜欢。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直到天蒙蒙亮，他才肯放过许错。

他睡着了。

许错没有睡意。

他趴在枕头上，去看谈衍的脸。

这张脸，和当年，真的是一个人吗？

他觉得不是了。

可难道这个世界上有两个谈衍吗？

他什么都不明白了。

第二天，谈衍站在许错身后，看他动作娴熟地给自己做咖啡，怎么看怎么舒坦。从许错手中接过咖啡杯时，他还摸了一下他的脸。

咖啡很好喝。

谈衍放下杯子，说：“昨天太忙了。”

他在解释。

许错洗着杯子，没抬头，说：“嗯。”

谈衍道：“晚上带你去吃饭？”

许错心跳空一拍。

他觉得自己就像在万丈悬崖上一脚踩空，眼瞧着就要坠落下去，死无葬身之地。

“好。”他说。

这一整天，他都坐立不安，神经质地把这套房间所有的角落都收拾了一遍又一遍。他想给自己的心理咨询师打电话，但用力忍住了。他知道心理咨询师会怎么说，但他不想听。

这是好事，不是吗？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家里，他总要走出去的。

许错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

因为当初在意大利，他穿的也是黑色裙子。

可一切都已不同。

黑色宾利平稳前行。

许错侧过脸，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攥紧了手指。

他觉得冷。

他不喜欢外面。

他在餐厅等了将近十分钟，谈衍才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