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靠在?栏杆上,看着三两丫鬟来往,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当她发着呆呢,尹采绿递了块儿栗子糕过去,还温热着,她点了点竹萱的肩膀,竹萱直起身,受宠若惊,清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
“愣着做什么,起来吃点热乎的吧。”
竹萱两手?接过:“多谢太子妃。”
转眼?到了晚上,天黑得也早,随便用了点东西,众人便服侍太子妃歇下了,又熄了灯,很快静竹苑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与黑暗。
床帐子里,尹采绿倏地睁开了眼?,两颗眼?眸亮得出奇。
她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撩开帘子,几个丫鬟全都在?隔间歇下了,她这里没有叫人守夜的习惯,后来太子与她一同睡觉,也逐渐没了叫人守夜的习惯,两人半夜闹起来了,也都是自行处理,又自行睡下。
也因此,她今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摸了件衣服穿上,顺顺利利地出了门。
唉,也不是为着别的,一想到太子今晚在?枕流坊宴客,飞觞走斝,杯盏交辉的场景,她却在?薛府里早早地就睡下了,专门做出一副清净模样,她心里怪不舒服的。
从前?在?玉笙楼里,她是极喜欢那等场面的,游走在?簪缨欢洽之间,无论是跳舞、还是唱曲儿,还是笑谈几句,邀酒来喝,她都是极欢喜的。
能偷溜出去的机会不多,回了太子府就更不能了,何况今晚更不一样,太子都在?外头饮酒作乐,她更要。
盛京城内得太子亲自整顿,治安好得不得了,晚上像她这般独自出门的小娘子也不少,尹采绿头戴帷帽,穿了身深色又保暖的衣裳,一路往那平康坊去了。
正值亥时三刻,平康坊内一色茜红纱灯沿街悬得密了,临街楼阁的雕花窗子全都半敞着,琵琶声、劝酒声,裹着脂粉香、沉水香、热酒蒸腾的米香……在?夜色里编织成绵软的雾,将尹采绿一下子带回了那遥远的时光里。
再往前?,名为“掬芳楼”的二层露台上,席间红男绿女错坐,有清瘦书?生?持扇吟诗,又有女子谈筝伴奏。
坊西角的小石桥下,流水潺潺驮着几片灯影,桥畔垂杨的枝条扫过画舫的帘栊。舫中传来划拳声,夹杂着珠钗相撞的叮当,原是几个豪商正喝得酣畅,船头侍立的小厮抱了新温的酒壶候着。
尹采绿收回视线,便在?这花影、灯影、人影里,彻底陶醉。只当初是此中人,如今却成了看客,叫人不禁唏嘘。
再往前?走,她看到了那间高悬“枕流坊”三字的二层小楼,枕流坊的溪流原是从城西惠山引下的活水,绕着坊墙蜿蜒而过,溪面宽窄不均,窄处仅容画舫单行,船头铜铃掠过岸柳枝条,便有细碎的水光溅上雕栏,宽处却能映得满溪灯影,尤其入夜后,两岸人家挑出的琉璃灯、纱绢灯浮在?水面,随波晃成一条流动?的彩河,连溪底青石板缝里的水草,都染着暖融融的光。
枕流坊西隅的“听松阁”临溪而设,窗户半开,漏进的溪风裹着水草清腥,案上温着酒。七八位年?轻官员分了两三围坐方桌,皆着月白?、石青、鹅黄等素净长衫,上首正是太子,众人皆卸了冠带,只着宽松的直裾长衫,比往常清谈多了几分肆意。
冷嘉实偷偷斜眼?看着太子,今日这场所是极雅的,也不知道太子满意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