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的死人,是我吗?”
(微博:每天都在期待着被谋杀)
第0137章 (一百三十六)心与意合
兄长离山后,殷晴时常惊梦而起,梦里无它,只她独驾一叶扁舟,燕归在岸上喊她,她向岸驶去,江上忽起风,未几,又飘来重雾,她越想临岸,那岸离她越远。风急雾沉,她只能看着岸上人渐渐化作一道小点,再不得见,这时便惊汗而醒了。
四更雪,殷晴翻身而起,摸索着握住枕下的匕首,指腹缓缓抚过“不恕”两字。
她将匕首放于怀中,蜷缩成一团又躺下,好似他还在身边。
大概是白日里睡过多时,醒来总悒悒。她了无睡意,站在窗前,或坐于檐下,看满庭积雪,灯火昏昏,室内燃着雪狐狸捎来的避寒香,偶有冷风惊窗,也算不得太凉。
殷晴手心里握着康健符。
她要他平安,他愿她康健。
她一直不愿意去想,兄长将她从燕归手中夺回,燕归受了怎样的伤,老天还是嫌他们贪心,于是都未应下。
山中无事,灯下玩花,帘内看月,久来多枯燥,殷晴翻起旧物,陈积多年的箱底,压着一柄桃木剑,一卷破残书,是一本剑法基础。
她草草将剑书翻阅完,又迟疑着,拾起沾灰的桃木剑,吹了吹。
思绪如空中的微尘,飘远。
在不知道多久以前,殷晴尚不知寒毒会使内功淤塞,她同弟子们一道练吐纳,扎马步,跳梅花桩。最轻松是吐纳,内家功法,讲究蕴气于心,趺坐于天地间,感万物,凝神呼吸。最累是马步,一扎便是一日,一连便是数月,每回下来,一众弟子无不两股战战,双腿软成泥。
教他们基本功的是大师姐汀鹤,她是开阳剑尊除殷晴与兄长外唯一的亲传弟子,大她十多岁,为人一丝不苟,教导弟子很是严格,她道:“力从地起,节节贯穿,马步可小瞧不得。”
她又说,世间武功路数,招式繁杂,千变万化,势虽不类,莫归于一理:武功起始之微末,之根本,之大成,无非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
所谓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便是如此。养息炼体,气要练,力也要练,二者缺一不可。
基本功枯燥乏味,时数绵长,本就是贪玩好耍的年纪,殷晴自然觉得辛苦,难免懈怠,总想着偷懒。
那时殷彧已满十岁,《昆仑十九诀》已练至第八诀,他是开阳的亲传弟子,更是那几辈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位,旁人皆望其项背。
他们都说哥哥有旷世之才,小小年纪,竟得了空寂百余年的镇派之剑认主,易水寒,剑身薄而韧,唯刚正不阿,坚韧不屈者可取为主。但殷晴知道,哥哥不只是天资过人,他于剑道之事,一向晨兴夜寐,握剑之处净是厚厚一层茧子,受了伤也不停。
殷晴依然记得。
兄长爱在山头迎风习剑,一则感自然之息,二则淬炼体肤,时常子夜而归,回来时眉目都落了层霜。
弟子居吵闹,兄长喜静,便在昆仑云巅之北另辟了一方小院,他练剑从山巅回屋,要先过她住的小苑,那里铺着一截青石板路,原先是没有的,但有一回下雪,二日晴出了太阳,雪化了融成冰,她滑在上头跌了一跤,牙齿都磕落了一颗,但幸亏是换牙期,也无大碍。兄长就去山下搬了一堆青石板上来,从她小苑到山巅,铺满了一整条泥泞小径。
有一夜,殷彧习得《昆仑十九诀》新一式剑法,练得酣畅淋漓,不知不觉已过子时,路过殷晴小苑,屋内灯仍亮着,殷晴还小,平日早早便该熄灯入睡,他心生疑惑,轻声推门入内。
听见响动,殷晴揉过惺忪睡眼,拥被坐起,隔着几重纱帘,朦胧见到一道萧疏的影,她喊了声哥哥。
他问:“怎未熄灯?”
听到熟悉的声音,殷晴睡意已无,支颌笑道:“哥哥常走这条路去习剑,我看这几日风雪渐大,入夜后更深露重,恐路上湿滑,便想着替哥哥留一盏灯。”
殷晴半是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