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握住殷晴持剑的手,轻轻点头。
殷晴更是期待来年春天的剑术课。
然而……
任她百般努力,剑诀心法却停滞不前,她无法将丹田之息调用全身,只能框个花架子剑式,未有半点内息。
初时大师姐安慰她切莫急躁,习武非朝夕之事,要她耐心练习,过些时日便好,直到在她后头习剑的师妹也在比试时也越过了她。
从同批习武的首名,到下批弟子的末位。开阳不忍,将寒毒于武学之弊告诉了她。
得知此事,殷晴郁郁寡欢,将自己锁于屋内,一日未出,殷彧担忧,送上吃食扣门而入。
殷晴见是兄长,也笑不出来,抱膝坐于窗沿,一句话也不说。
殷彧叹息,他不会安慰人,就陪她坐了一夜。
漏夜里寒气重,他替她抱来被褥披上,殷晴回头,小脸上挂了两行泪,湿漉漉地,殷彧慌乱,连忙抬手给她擦去,哪知道越擦越多,她望着殷彧关切的眼神,哭得更是凶了。
殷彧无奈,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拍着背。
殷晴抓着他的衣襟,脸埋在他胸膛,喉咙里呜咽的抽泣声变成了嚎啕的哭腔。
断断续续地哭声:“…我不能陪兄长去练剑了。”
她手心还握着桃木剑,没有放开。
自己都难过成这样了,还是不忘她说过的话,殷彧轻轻叹息道:“莫哭了,我会陪着猗猗的。”
二日,殷晴将桃木剑压于箱底,再未提起。
之后她多次见兄长带伤而归,他练剑愈发痴狂了,常将自己弄得一身伤,未几日,她门前移载了数朵晶莹剔透的雪莲花,师尊说那是生于昆仑极北之地的冰天雪莲,入药可令寒气暂缓。
殷彧从未说,但殷晴知道,是他为了自己去采冰天雪莲。
此后,殷晴立志转研医术,又拜于甘草堂。至而今回昆仑后,寒毒不扰人时,殷晴也常去甘草堂帮忙,甘草堂乃是昆仑药坊,药方名典无数,她凭书自学,习武者难免磕碰,她常在此替昆仑弟子义诊。
十年磨一剑,待兄长下山之际,她的医术也已有所成。
只是童言无忌。
时间太久,记忆太远,等她重新握起这把桃木剑时。
已不是幼时心性。仗剑天涯,不过儿时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她拿起桃木剑,不知不觉,想起数月前听过的一句话。
少年笑着对她说:“想练剑就练剑,我教你。”
隔了这么些年,即便兄长寻药而归,寒毒得解,她还能重新握剑么?
殷晴拿起剑,闭上眼,方才翻过的剑式于脑中回荡,她脚下生风,大跃而起,借轻功横出一剑。简朴至极的剑法,甚至算不得成气候的剑式,只是稚童初时提剑时习的花拳绣腿,三招两式。
偏偏她很认真,每一次挪移,每一挑剑锋,步法凝练,轻灵飘逸,剑身拐、勾、收、刺、都精准无误,她早已长大,那把小小的桃木剑并不趁手,但她握得很紧。
师姐说,习武者,心与意合,剑与意动。握剑的手,传来红线炽热的温度。
孤山照寒月,泛黄窗纸上,映着一道扶疏人影,挥动手中剑,在风里旋转,摇曳烛光被剑风斩得明明欲灭。
无数细碎的雪花自空中飘零而下,千万重雪落在剑上,又被剑吹去,有风呼啸着从远方来,在山里盘旋不止,耳旁似乎还能听见,那远山在呼唤她。
以遥远的,稚嫩的,清晰的,坚定的声音。
“我也要和兄长一同行侠仗义,平天下不公。”
枯灯如豆,月斜窗纸,一道小小的身影紧握着剑,说与天地听。
剑止时,雪也停了,月色被乌云笼罩,少女持剑的身影融化在雪里,她恍惚有所悟,望着自己几近消失的影子。
又想起很久之前与兄长的对话。
“哥哥,我这几日在杏林采药,不能陪你左右。你总一人习剑,不觉孤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