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1 / 2)

燕归信中不惜字,左不过一些寻常琐事,被她辗迟灯下,读了又读。有时信中会压有几枝枯花,或如珊瑚凝血的红豆,或似绡纱皱卷的芍药。

还有些她叫不上来名字,但衰败犹带盛时之色,可见其花绽放殊丽,想来他也想将云南烂漫多彩的春光匀一些给她,便折花赠远,奈何相隔千里,花到时,已然枯败了。

殷晴窗沿前,原本有个白瓷柳叶瓶,本是折梅赏玩用的,现下已塞满了数枝枯花。

又有一月,狐狸捎来一鼓鼓囊囊的包裹,殷晴拆开,共寄来两株花并一封信:一花形硕大,洁白无瑕,不惹尘垢;一花暮山紫,其状如鸢鸟之尾。怕她不知晓,信上特意说,白花名辛夷,同“心意”,紫花谓紫蝴蝶,有相思之意。

二作合一送与她,殷晴抿嘴弯弯笑开,这是燕归变着法子与她说“我想你了”?

天气腾腾就热了起来,霜封的冰层也化了些,殷晴去山中采药,经一处竹漱寒泉,殷晴顿住脚步,眼见新绿小池,一尾金鳞游曳,荡开粼粼波光,模样依稀如她年幼时候见的那一尾鱼。

清风满山岗,殷晴含笑归去。

入夜,她燃灯研墨,秉烛而书。

这日殷晴同弟子们上完课业,途经几位弟子时,隐约有听闻他们说道而今山下又起祸事,南方有一整个村落惨遭屠戮,处处不太平,似又有魔教中人横行。

殷晴更是担忧兄长下落。

入夏人也懒散起来,不爱动弹。殷晴闲坐在檐下读书,她看的是本讲手作木雕的古籍,她瞧一眼小几上搁制的湘妃竹,琢磨着雕个竹笛。只是这书枯燥,看得久了,也就困乏,不由打起了盹儿。

微微的风拂吻她的发丝,再掠过窗台,上头柳叶瓶旁,又多了个花口瓶,广口细颈,里头已插了些许枯枝,风一过,枯枝就零落了一片花瓣。

午梦千山,窗阴一箭,随着这风,天又凉了,叶又黄了,这一年就在这哗啦啦的风里过了泰半。

风又翻动了一页书。

殷晴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山空月正明。笛声从极遥远的北风里飘来,殷晴惊醒,她推窗看去。

昆仑的秋风不似南国,再是凉,也尽诉柔肠萧瑟之意,霜商天里,便有了冬风粗犷蛮悍之感,打在面上,烧刀子刮过,连眼睛也觉得酸涩。

白发少年独座高枝之上,横笛声沉。

发随风动,在空中谡谡不止。

殷晴看他,仿佛如昨。在相伴而行的日日夜夜,二人同乘一骑,跨越万水千山,他常吹笛与她听。

只那时人在江南,桃花柳絮飘满城,夜来吹笛雨纷纷。

笛声在陡然颤了颤,在冷风里回寰。她颈上红线有所感,变得尤其灼热。

“燕归?”

他怎会突然来此?也没个信。

殷晴方出一声,笛声忽止,他从树上跌了下来,强撑着笛剑,几下都未起身,山一样倾颓,殷晴赶忙上前扶住他,问他如何了?

浓烈腥气争先钻入她的鼻腔,殷晴怔怔,手心触到一片黏腻,她迟疑着一抬手,满目鲜艳的红。她掩唇,止住几欲呼出口的惊声,好重的伤!谁将他伤成了这样?

修长高挑的少年身躯奄奄一息地倒在她臂弯里,他一贯爱着红裳,让她一时看不出他从腰腹处沁了大朵大朵的血花。翻了一年,少年的臂膀比昨年要壮实宽阔一些,多了份肌骨扎实的重量,沉沉压在她身上,殷晴勉力方才撑住他未再往下倒。

“猗猗。”燕归靠着她,目光明明灭灭,仿佛只余几缕气息在,声音低得不成了:“我好想你。”

燕归伏在她颈边轻声喘息着,手臂借了浑身的劲儿,极用力地搂紧她的腰,他身体凉得彻骨,殷晴伸手将他回环进怀里,像抱着一整块冰,触手都在抖。

“你怎么了,为何伤得这样重?”殷晴撑不住他,想唤人来将他移进屋内。燕归抓住她的手,牢牢握着,扣紧她的十指,不松开,摇头不肯她离去:“乖乖让我抱一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