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地林子里，弯弯曲曲一条小路，皎洁的月色从林子上空洒在俩牵着手的少年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身影。

章峥自然也发现自己手脚不受控制了。

好丢脸。

他深呼吸一口气，想着明天就要出门了，不能天天看着章小水，恐生了变数，相贴的手心逐渐给他勇气，紧抿的嘴角却变得越发胆怯。

一想到日思夜想推测的各种可能，他就心慌没了根。

一想到要问的话，心跳也不受控制了。

“哥，你手心怎么又发凉了。”章小水觉得章峥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手指还打摆子了。真这么怕的吗？

“你别问了行不行。”章峥不耐烦道。

章小水哦了声，他哥自尊又受伤了。

章小水使劲儿给他哥搓手指暖和暖和。

章峥长呼一口气，紧了下手心，不让章小水乱动了。

“章小水，你有中意的人吗？”

就是想嫁什么人吧。

章小水脱口而出，“有啊。”

“我们这个年纪都要婚嫁，怎么可能没打算过。”

章峥心慌乱蹿不知道往哪里放，心跳好像夹握在了他俩紧贴的手心间，稍稍一动都牵着胸口，不知道下一刻是疼还是眩晕的甜，他才意识到虽然是他引导问话，但走向全都在章小水的鼓掌之中。

会是什么结果。

“那他是什么样的人。”

“哦，双亲嗯……”

章峥虚虚窥见了章小水的羞涩，一时间差点心梗，坠崖沉入了潭底。

他没有双亲。不是他。

章小水确实说这个还有些不好意思。

哪能诅咒未来男人家破人亡啊。

可他真的见多了伺候公婆当牛做马的，他干不了啊，比杀他还痛苦。但是他哥问他，又不是外人说说也无妨。

“双亲没了，家也没了，会在我家过日子，就是入赘。”

章峥只觉得自己溺在深水潭底已久，章小水的话好像让他听到生的可能，可耳膜塞了厚厚一层水膜，有东西在里面开始晃动，话都听的模糊了。

他不敢相信这种陌生的喜悦，但水膜背后的东西安耐不住的兴奋叫嚣，是他，竟然是他……

“当然，他肯定是比我厉害的，身手比我好，做饭比我好，就是缝补衣裳都比我在行。我只要在外面安心挣钱就好了。”

就是他！

章小水话刚落音，面前一黑，他肩膀响起骨头碰撞的声音，章峥就如同一颗被大风刮倒的大树，下巴紧紧砸在他肩膀上。疼的章小水龇牙咧嘴。

啥情况啊，怎么说栽就栽？

又是被鬼上身了？

章峥脑袋低垂死死靠在他肩膀上，喘气声在他脖子上好像吹气似的，怪痒的。

章小水手被他哥箍着，抓挠不了脖子，只得睁圆水汪汪的眼睛屏蔽痒意。

章小水快被箍死了，刚要扭，就听他哥颤抖着嗓子低声道，“刚刚我快?*? 要被吓死了，心快跳没了。”

章小水懵了下没找到北，他环顾四周，刚刚只顾着说话，都忘记这里是坟地，章峥怕啊。

章小水有些心虚，他说好会保护他哥的，结果说着说着就忘记了，只顾着自己了。

于是章小水拍了拍压在他身上的“泰山”，好重啊，但仍要耐心安慰他哥，他柔声道，“不怕不怕，我一直在呢。”

他一直在……

章峥耳朵里的水膜好像他在河底闭气太久，在濒临窒息的一瞬中，他好像抓到了一线求生的机会，一下子就冲出河面，哗的一声，杂音、虚无的光影后退，眼里的清明雀跃起来了。

“所以， ”他顿了顿，滞涩的嗓子不争气，努力大声显得男人，却只憋出一点少年清亮的低声，“所以，你心里一直有我的？”

章小水被勒得慌，仓促间只知道换气，抓了只言片语应道，“是啊。我一直都陪着你啊。不要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