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每回提及便咬牙切齿咒骂不止、恨不能生啖其肉的反贼宇文纵。
魔头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身形意态又似有几分眼熟,李霓裳未免惊讶,下意识地正在分神思索,那人已踱到案前了,似有所觉察,目光停在她的脸上。
“你认得孤?”
李霓裳一惊,没料到这天王竟洞隐烛微至如此地步,急忙摇头否认。
他又扫她一眼,也未再追问,自顾一手撑着案面,动作略僵,带了些吃力地缓缓坐了下去,靠在身后的一张背凭上。
李霓裳便笔直地定在对面,一动不动。
圣朝虽亡,但她也曾是公主。
别人也就罢了,对着这个反贼头子,她怎可能向其屈膝?
只见这天王斜靠片刻,双目又扫她一眼,似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如何,当她仿佛不知事的小娃娃一样,自顾从案下拿出一样东西,握着,慢慢地放在了案上,指着问道:“这匕首,你从哪里来的?”
李霓裳一眼便认了出来,就是那柄被收走的他的匕首。
深更半夜,这个伤情显然还是不轻的天王不去休息养伤,突然将她提来,竟是为了问这匕首的来历。
李霓裳很是不解。她本还以为,这个天王夜半亲自提讯,是为从她这里问关于太原府和裴家的事。
她一时不知他目的为何。想到牵涉裴世瑜,自然愈发谨慎,还是一动不动。
天王等了片刻,仿佛想起什么,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来身边,指着案上文房说:“孤听信王讲,你本是个哑子,昨日却发了声。孤还以为你能讲话了。若还不能,那便写下来,也是一样。”
“小女娃,你莫怕。你老老实实,将你知道的尽数告诉孤,等孤抓到了要抓的人,放你回去,也不是不行。”
他变得和颜悦色,语气听去,好似是在哄娃娃。
昨天那样发声之后,在无人时,李霓裳又试,发现发声真不再似从前那样做不到了。只是大约由于多年不再开口说话的缘故,颇为吃力,嗓音也含糊而细弱,她很不习惯。
或是要再多说些话,才能慢慢完全恢复。
她也不清楚,当时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可以突然迸发出那样惊动全场的声音。
对于自己莫名恢复说话能力的这件事,原本自然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这些天,在她的身上,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变故,相比之下,此事于她,也就没有任何值得高兴的地方了。
何况是此刻如此的情景,她更不愿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