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天已隆冬,胡人久攻不下,被我们抓住机会袭营成功,损失不小,被迫暂时撤退,我终于得以南下去接他们。”
“当时世瑛和阿妹他们带着夫人,已跋涉数月之久,历经千辛万苦,快到河西了。我接到他们之后,才知中途发生了一件事!”
他看着裴世瑜。
“宇文纵那厮,不去好好做他的绿林勾当,不思是他反叛在先,认定他全家被杀是大将军之过,竟迁怒我裴家。也不知他是从何得来的消息,亲自领着人马追来,将人拦截在了半道。”
“当时天寒地冻,夫人病重,队伍里只有数百家兵,缺衣少食,急需补给,那厮却领着大队人马挡住去路,不予放行,将人全都困在冰雪地里,无法前行!”
裴蕴静瞒着所有人,独自过去见了他,宇文纵终于撤兵而去。
到了河西,裴蕴静发觉意外有孕,夫人便对外称自己怀有遗腹子,而裴蕴静长途跋涉染病,闭门养疾,也不再露面。
在艰难生下孩儿之后,她因血亏不止,又或是此前耗神损精过度,终是没能挺过难关,香消玉殒。夫人也再支撑不住,随后去世。
这便是裴世瑜来到人世的前因。
世人都当他是夫人的遗腹子,裴家的二郎君。
这个秘密,只有裴隗、裴忠恕、裴世瑛夫妇以及韩枯松知晓。
裴忠恕虽是堂亲,当年却也极是疼爱裴家唯一的妹妹,将她视作亲妹。
即便事情已过去多年,他此刻想起,依然痛心不已。
“虎瞳你是我阿妹的亲骨肉,我们自然会认,但那恶贼,却是我裴家的不共戴天之敌!更是虎瞳你的仇人!是他害死你的母亲!若不是他,她应当嫁你大师父的,怎如此早便匆匆去了?”
韩枯松眼见裴世瑜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是僵硬,心中愈发不安起来,忙上去阻拦,示意他勿再说多。
裴忠恕咬了咬牙。
“罢了,这些旧事,二叔也不想多说。只最后一句,二叔方才与你的讲的这些,句句是真,没冤枉他半个字!”
“咱们裴家与宇文纵的朝堂纠葛,当年的宰相胡德永是当事之人,他再清楚不过,他可以作证,咱们没有对不起他半分!是他自己反叛在先,罪有应得!他却胡搅蛮缠,累我阿妹早早去世!上回他来河东,二叔是碍于你的缘故,才隐忍下去。如今你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是如何一个是非不分、趁人之危,眼中有己无人的恶贼!也是皇天已死,才会叫他活到如今,贻害不浅!”
“你听二叔一句,这种猪狗不如的人,与你没有半点干系!下回再遇,你若是心软不杀,二叔反而要瞧不起你了!”
“你想逼死虎瞳吗?”
韩枯松勃然大怒,上去便将裴忠恕往外推去。
“要杀,也是你我的事,轮不到虎瞳!你出去,这里不用你说话!”
裴忠恕也发怒起来:“我哪句话说错?此人一日不死,我裴家的耻辱便一日不清,不杀,难道还要虎瞳认贼作父不成?”
“我何时要他认贼作父了!我是叫你不要逼迫虎瞳!杀不杀,由他自己定夺!”
二人都是火爆脾气,各有各的伤心,争执片刻,抬起头,裴世瑜早已迈步,自顾往外去了。
只见他脚步虚浮,晃晃荡荡,似空壳人一样,向着外面走去。
两人对望一眼,急忙追上,待要阻拦,他忽然发力狂奔,一下便将二人抛在身后。
待二人追出大门,他已骑马疾驰而去。
午后的晴空里,拖过一片乌云。
方才还是烈日当头,片刻之后,天际生起乌云,又迅速布满头顶。
随着远处乌云间不时劈闪而过的闪电,头顶响起一道雷声,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
裴世瑜在军士惊讶的呼叫声中冒雨纵马冲出城门。
四周和头顶皆是茫茫白雨,他辨不清方向,也不知自己该去往哪里,哪里又是他能去的地方。
他睁着酸涩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