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祖是姑母最后托付事情的人。当时,姑母除叫叔祖向我转交匕首,是否还有别的遗言?”

“事情太过久远,我当时年纪也小,如今想起,竟有些记不清了。恳请叔祖仔细想想,再和我说下当时的详情,可好?”

他看着裴隗说道。

裴隗一怔,跟着拄杖停步,狐疑地看他一眼。

“世瑛你何意?怎的突然又想起问此事了?”

“不瞒叔祖,虎瞳这趟出去,也知道了他的身世。”

“什么?”

裴隗惊讶,但很快,摇了摇头,面露感慨之色。

“前次那宇文纵追来此地,我便知此事怕是瞒不住了,虎瞳必会知晓。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怎的,是宇文纵那厮自己忍不住,这就迫不及待告诉了虎瞳,要将他认回去?”

裴世瑛微微蹙眉:“从我前次与天王见面来看,我觉他应非如此莽撞之人。或另有隐情,也是不定。”

裴隗再次摇头。

“都是命!我本道他只被李家公主的事所扰,不料竟还有此事!他怎样了?怕不是喊打喊杀了吧?”

“阿弟尚可,比我预想得要好,只是人在祖堂里跪着,不愿起来,问了我一些当年的事。如我方才之言,我当时年纪太小,有些记不清了,故来这里,劳烦叔祖再想一下当时姑母是如何交待的。”

裴隗不再发问,拈须静默了片刻,道:“侄女将我叫去时,已经很是虚弱,说怕等不到你与虎瞳回来,先将事交我,万一不及,叫我转你。”

“那把匕首,她说待到虎瞳长大,让你给他,就说是姑母所留,让他作个念想。还说,若宇文纵一日不改与咱们裴家的敌对之态,那便一日不要告诉虎瞳他的身世,就让他永远做咱们裴家之人,免他徒增困扰。”

裴世瑛望着裴家祖坟的方向,沉默片刻,转向裴隗。

“叔祖确定,无所遗漏?”他缓缓问道。

裴隗一怔,随即面露不悦之色,重重顿了一下手中的拐杖,语气也转为生硬。

“世瑛你何出此言?难道怀疑叔祖存了私心,在骗你不成?”

裴世瑛立刻后退。

“叔祖公心,人神皆知,世上更无别人比我更为清楚了!方才若是有所冒犯,万请叔祖见谅!我怎敢怀如此之心?实是事关虎瞳,我方才乱了分寸,言语失当,还请叔祖勿怪!”

他说完,立刻下跪,向着裴隗叩首谢罪。

裴隗停在坎路之上,看了他片刻,忽然,一把抛开手中的拐杖,转向祖坟的方向,也跪了下去,恭敬叩首过后,凛然道:“叔祖可在此向着皇天后土起誓,方才所言,便就是你姑母当年全部的交待。倘若我有所篡改或是隐瞒,那便叫我人神共弃,不得好死!”

“怎样,如此,你可满意?”

他转过面,一双老目也如射电一般,炯炯望向裴世瑛。

裴世瑛惭愧不已,再次向他叩首谢罪。

“罢了,我知你关心则乱。我这里无事,你回去陪虎瞳吧!”

裴世瑛抬头,发觉他人已沿着田路走了。

大约方才确实被自己得罪过甚,叔祖恼得连拐杖与驴也不要了,径自大步离去。

裴世瑛目送叔祖背影消失,只能起身拾杖牵驴,回到旧宅,交待了声仆人,心中记挂弟弟,没片刻耽搁,又赶回府城。

他到家,天早已黑了,白姝君正在等他,听下人说君侯归来,忙去迎他。

二人见面,不待他开口,她先便道:“阿弟从祖堂里出来了,也用了饭,吃过药,人已躺下,看去好了不少。”

裴世瑛略松出一口气,亲自来到弟弟住的地方,轻轻推开门,蹑足入内,见弟弟卧在榻上,安静地闭目,一动不动,果然药力发作,已是沉沉入睡,便未再惊动他,出来后,叮嘱婢女们服侍好,有事无论何时,都立刻来通报,这才与妻子一道回了房。

两人收拾完毕,一并卧下,他见妻子始终没有开口问他去往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