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可以去做任何事,只要能够令武节存活下去。

唯独有一件事,她无法去做。

那便是在离开他之后,又去利用他。

更不用说,是以如此欺骗的方式。

这件事,只要她点了头,对昔日那位雪松树下向她揭开傩面的英俊少年而言,都将是一种侮辱。

“公主?”

见李霓裳始终不应,瑟瑟目露焦急之色,忍不住轻声提醒。

李霓裳慢慢抬目,望向了对面正在等待自己回复的孟贺利。

“劳烦你转告天王,此事……我确实无法做到。”

孟贺利看着她的目光中,流露出隐隐的失望与忧虑之色。顿了一下,他压低声道:“武节如何能阻挡天王一统天下之势?公主当真不再考虑吗?”

他继续等待片刻,见她不再说话,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在寂静的只剩下山风声的空城里,李霓裳在这张床榻之上,度过了她在此的最后一夜。

次日,孟贺利再次现身,将她送到位于风陵镇附近的驿馆。

暮色将至,她在此过夜,明早与随从一道上路,回往武节。

“天王必不食言。公主此行回程,可保平安。”

“今夜卑职会在天生城值守。公主有任何事情,还都可以随时回来,我必恭候公主大驾。”

孟贺利止步于驿馆之外,言语意味深长,似是别有所指。

烽火弹指三春,或便是有些人的一生。

渡口和驿馆中人的脸孔,三年里,早也不知换过多少轮了。如今的驿丞陈七是个颧骨高耸鼠须稀疏的中年男子,袍子松垮地罩在竹竿似的身上,走路如风,腰间的驿符与铁钥撞得叮当响,对着孟贺利时,满脸谄媚之色。

大约也见多了从四面八方赶来此地只为得以觐见天王一面的人,或当这一行主仆也只是某地豪族,并不放在眼中。孟贺利离去后,不过只用他那一双三角眯缝眼略略看了眼头戴幂篱的李霓裳,叫手下的驿卒领人进去,照孟贺利的意思,安顿到最好的东屋里,自顾便就走了。

天黑了下来,瑟瑟捧着烛台入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