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野渡口距此仿佛不远。

不管在不在,必须要去找下。

日暮时分,李霓裳凭着记忆,终于找到了上次走过的那个野渡口。

岸边那一片浓密的芦苇丛里,那条小船,正静静地停在里面。

她兴奋不已,解开缆绳,使出全力,将小舟从芦苇包围的水上慢慢地拉了出来。

野渡之所以是野渡,是因不似寻常渡口那样,河段狭窄,水面平缓,从而利于往来。

天将黑了,岸陂地里,芦苇青青,野鸭乱渡,在这段宽阔的河面中央,波涛翻滚,川流不绝。

李霓裳爬上小船,再检查一番方准备的物件,稳住神后,终于,鼓起全部的勇气,拿起船桨,试着想令小船离岸。

突然,她的心跳再次加快。

就在河边的远处,一片残余的浓重暮色之中,她看见疾奔来了几道人影。

最前那人渐渐奔近,那身形,她一眼便就认出!

崔重晏终究还是想起来,追到了这里!

李霓裳不再多想,发力用船桨点了一下河岸,船便顺着水流,荡向了河面。

崔重晏终于追至渡口之前。

然而迟了。

那条渡船带着她,已是顺流,飘向了河面的中央。

浓暮之下,他隐约看见河心的波浪打在船舷之上,掀得小船在水里不停打着转。她显然还无法控制船势,只能任由小船随波漂浮,身随浪晃,看去,仿佛随时便将落入河里,被水吞没。

“危险!公主你回来!你先回来!什么都能商议!”

崔重晏厉吼声和着晚风,响荡在暮色迷茫的河面之上。

他疾步淌下了岸渚,全然不顾河水浸湿他的靴履和衣角。

然而她的回应,只是一个转头,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平静与坦然。

不知为何,她如此的眼神,竟有些刺痛了他。

“右将军!”他的随从忽然呼道。

“有人来了!”

崔重晏转头,见是那个叫陈长生的带着人,已是从后追了上来。

“哪里来的奸细!再不自己上岸,格杀勿论!”

陈长生看见岸渚和水上小船里的人,高声呼道,话音方落,便命随从放箭。

一时之间,箭簇如雨,嗖嗖地射向崔重晏和河中船里的人。

崔重晏拔刀劈开迎面射来的箭,当扭头再次看向河面之时,整个人不禁肝胆欲裂。

她遭利箭飞射,在船里躲了几下,本就不稳的船体登时失去平衡,遭波浪掀翻,顷刻见底朝天。

她亦随了船体翻覆,一头栽入水里,消失不见。

“公主!”

崔重晏大吼一声,心神俱散,一时什么顾不得,一个纵身便跃入河里,向着翻船位置游去。然而河面宽阔,波浪湍急,他几次都被迎头而来的波浪打入水里,无法顺利前行,最后,当他终于奋力游到翻船附近,伸臂攥住船体,展目四顾,天色几乎完全黑了。

苍茫的水面之上,除去一浪接一浪的浊涛,哪里还有伊人踪影?

崔重晏怎甘心如此作罢,不顾体力已是不继,又一个猛子扎入水底,睁大眼睛,然而,水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他呼吸开始变得艰难,人也渐渐支撑不住,却还是不愿上。仿佛他若只要留在水里,便有希望能将她救回似的。

天彻底黑了,他已被翻船带了向着下游飘出了一段路。最后是崔交领着几个通水性的亲随将他从水里拉了上去。

“右将军,快走吧!此地危险!方才那些人虽不敌去了,但应当很快便会有兵马再来!到时便没那么容易脱身了。快走吧,不能留了!”

崔重晏湿漉漉地仰卧在岸渚之上,闭目,人仿若死去一般,一动不动。

“公主的下落,卑职会派人再在下游察看,请右将军先回青州吧!再不回,齐王那边怕不好交待!”

在亲随的苦劝声里,崔重晏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