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雾渐渐散开,他们这时候才瞧见,在另一山头上有两道人影,其中的那一道,就算是化成了灰,这两人不管是哪一个,都能够一眼将他给认出来!
就是趁着他两人一分神,妖道在掌中聚气,拼尽自己毕生功力再搏杀一记。妖道欺近身来之际,宋蘅却倏然反手,朝连玦拍出一掌。
连玦退了两步,双眼猛地朝他一瞪,眼神如同寒冰。此时,妖道已经近在身后,连玦唯有暂时将宋蘅放过,先转身去接这个疯老儿的招。
宋蘅只望了他一眼,跟着便运气平飞出数丈,先一步退出了战局。风雪愈盛,他的两眼死死追着远处的那一道身影,片刻不停地疾赶而去。
血腥气经久不散,雪峰上那二人死战到现在,仍未分出胜败。木延舟已经拿到了心诀,自是再无顾忌,对岳青杀招毕出。男人手中只得一把残剑,面对敌人的杀招,却只攻不防,连斗下来,身上便落有大小刀伤,单是流血就足以丧命,却不知他究竟生得什么样的死心眼,竟是执着至此。
木延舟腹上的伤势原就不轻,方才又和妖道拼斗,如今眼前的人这么不要命,他在岳青接连催逼之下,面上看似尚有余力支撑,实则已经极其吃力。此时,余光又见远远有一白影掠风疾行而来,便知道再不走,就永远也走不了了,于是再不留余劲,发力猛击。
岳青硬接他数刀,突然残剑一震,终于断去。木延舟瞄准时机,要横刀砍来,就在他欺身砍下来之际,岳青徒手握住断刃,冲破丹田擎出内力,将一截断刃直直扎穿师弟的心口。
那柄蛮刀压在男人的肩臂上,木延舟两眼怔怔睁着,“呜”地一咽,血便从嘴角溢出,坠于白茫茫的雪地上。他往前一倾,和男人一起倒在雪里。
木延舟全身痉挛般地颤抖,沾满鲜血的十指抓了几下,只抓住了身下的人。他颤颤地抬了抬脸,两眼一直看着岳青,一开口大滩大滩的鲜血就从嘴里涌出。
死之前,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句:“大……师兄……我……冷……”之后,便气绝而亡。
岳青一脸麻木地睁着两眼,仿佛是力竭一样,躺在血里动也不动。朦胧之中,他又好似见到了,岳千峰房里的烛光。
那是,翡翠的尸首被人带回门派之后,发生的事情
『记住了?』岳千峰问。
浑黄的灯火下,男人抬了一抬脖子。他看着岳千峰,只见师父须发花白,形貌苍老,再想到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不免觉得可怜。
直到岳千峰望来,他便敛回目光,将手里的秘籍合上,郑重地双手捧上。
他说:『记住了。』一字不差。
岳千峰满意地一点脑袋,他拿来那本秘籍。这本书已经很有些年头,封册的字迹早已看不清。岳千峰将它拿在手里掂了一掂,这薄薄的一小本,招来了多少豺狼虎豹,四百年来,重阳派几次几乎覆没,都跟它脱不了干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岳千峰身子虽虚,这夜说话却难得利索,『唯有破而后立。』他看向弟子,『你可,明白?』
岳青方要开口,老头儿便先接着道:『当先破,而后立,就可脱胎换骨,另有一番造化。』
他说:『你要先狠得下心。』
一阵沉默以后,突然响起一声:『师……』岳青没能来得及唤一声,那本秘籍就被人扔进了火盆里。
火舌卷起发黄的书页,慢慢地将它燃成烟烬。风一吹,灰烬飘起,岳青忙站起来,去把窗子给关上。
岳千峰又咳了起来,岳青只得再将他扶回榻上,给他拍背顺气。岳青看着痰盂里的血丝,他心里清楚,师父的病,怕是再也好不起来了。
后半夜,岳千峰将他留下,师徒二人难得又说了些话。没话聊多久,岳千峰便觉困乏,含糊道:『你师弟几人,都非池中之物……念你,照看他们多年,应当不会为难你……』
岳青见师父神智糊涂,仍在忧心自己来日的容身之处,心中一动,再想到自己对岳千峰瞒了这么多,忽觉更是难受,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