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醒来后,我们几乎没有肢体接触,一部分的我很渴望拥抱他,但一部分的我几乎是恨他,那种强烈的情绪阻止我靠近他。
「嗯。」我暂时把负面情绪放下。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环住我。
我没有回答。我一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就连在他假死的那几天我也撑过来了。
「我...」他还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我只是安静地被他拥着,原本这样的分别我应该会想哭,但那三个月我哭够了,经历过生死交关,这样的分离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如果有什么事情就联络我。」他挤出一句话。
「我知道了。你自己多保重。」我没有挽留,也没有笑容,但我感觉得到他心痛,但再痛也不可能比我看到他黄光消失的那瞬间痛。
兽男带着黯淡的绿光离开我的小套房,我只是站在原地,听着他关上门。
(十六) 找到关系新平衡
「你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吗?」阿桃问。
我们在运动中心踩着脚踏车。兽男离开的一周之后,我又恢复运动习惯,这是在他冬眠时培养出来的习惯。
「不是不给他机会,是我搞不定自己,之前的惊吓和打击太大了,我想到如果继续交往下去,每年都要这样来一次就受不了。」我边调整机器速度边说。
「也是。如果我老公每年都会生一次重病,医生还宣告说不确定会不会死亡,我大概也会离婚,眼不见为净,心脏不够强是无法承受这种事。」
我懒得解释外星人相关事宜,只跟阿桃说兽男得了种冬天要冬眠的怪病。
「其实我可以接受春夏秋三个季节跟他同居,然后冬天他去睡他的大头觉,毕竟我已经知道要怎么跟自己共处。但看着他的身体然后不确定他会不会随时死掉,我做不到。」
运动、画画和哔叽已经让我的寂寞和孤单得到很大抚慰。
「我也做不到,感觉就像每天都在走钢索。」阿桃想象了一下那种情景。
「中间他还一度...像假死一样,心...心跳停止,我真的是差点崩溃。」其实是已经崩溃了。
「太可怕了。你怎么撑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撑过来的,哈哈。」大概是因为有哔叽在吧。
「能笑就表示好点了吧。」阿桃看着我说。
「应该是。」
兽男搬走的隔天,我马上跑去人烟稀少的山上,疯狂地咒骂一番,我骂他跟白痴一样没跟我说假死这么重要的事,也骂他为什么要跑来地球让我遇到,还骂造物主干嘛把他造成会冬眠时会有万分之一机率死亡的物种,最后我骂我自己,为什么要蠢到跟睡着的他天天面对面,在那边自我折磨。骂完之后我蹲在沙滩上哭很久,觉得心情轻松不少。
「人为什么这么害怕生离死别呢?」阿桃像是在问我,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也还在找答案。」我说。
回到家帮哔叽整理了鸟笼,又放牠出来玩后,我打开电脑,收到一封兽男寄来的e-ml。
「亲爱的北鼻:
虽然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叫你北鼻,但让我先这么叫吧,你跟哔叽都过得好吗?
你要我搬出去那天,我真的吓到了,我觉得好心痛,我从来没这么心痛过。
搬出来后很不习惯没有你的生活,很想你,有时也会想哭,但昨晚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时,忽然想通了,在我冬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一边心痛一边寂寞的度过每个晚上吧?
对不起,我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忘记先把假死的事情告诉你。
对不起,我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不该先把冬眠中可能会真死的事情告诉你。
让你承受了这么多,真的很抱歉。」
信很简短,没有署名,只在结尾的地方画了一颗绿色的光球。
我没有回这封信,因为有很多话想说,不是一封信能说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