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即便强行剥离出来,也是死路一条,说不定又被摄回了畜生道中!那投胎转世时被活活碾碎的剧痛还在眼前,他脑中混沌,像是被打碎了,又被强行捏合在一处的,这一切无疑指向了最差的结果。

可即便如此,金多宝也能救得了他。

红鼻牛脱口道:“夺舍!不论是什么人,我只要一具人身”

金多宝的面色猛然一沉,那张白嫩如婴孩的脸上因此沟壑丛生,竟像在一瞬间衰败下去。

红鼻牛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可话一出口就已经迟了,金多宝宽厚的双手如烙铁般按在他颅顶上,带来惊人的灼烧感:“那是邪术!逆天而行,够损你八辈子功德的,你从哪里知道的?”

“邪术?”红鼻牛咬牙道,“那是你自己用的,你替薛云夺过舍!”

金多宝半晌无话,从鼻腔里喘出一道粗气:“他告诉你的?”

“用不着他说,他背上的胎记,我在古阵残箓里见过,那是夺舍印。师尊你入舫前又有那样的名头……”

金多宝的神情变幻,更坐实了红鼻牛心中的猜想。火貔貅的来历称不上隐秘,昔年他作为阵修拿钱办事,没少酿成祸事,抵得上半个魔头,后来受舫主点化,说是改邪归正,弃阵入舫,却也没少见他鼓捣阵法,因此平时虽笑脸迎人,却总令弟子们心生畏惧。

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师尊手握夺舍邪术,都免不了心生忌惮,唯恐哪天这一身的修为就拱手让人了。红鼻牛也为此胆战心惊过,直到他再一次壮着胆子验看了薛云背后的夺舍印,方才意识到不对那一方夺舍印,是早已用过的。只有被用过的阵法,才会化作形如古篆字的赤红胎记,随着年岁不断消减,反过来推算时间,正是薛云拜入山门的时候。

也就是说,所谓的“薛云”,根本就是一缕来历不明的游魂,金多宝替他夺舍,让他坐拥了上乘的火灵根天赋,又对他百般纵容,任他横行舫内,怎么不令旁人眼红?

为什么?金多宝为什么要替他做到这种地步?

金多宝叹了口气,瓮声道:“你……我与他有一段因果。”

“又是因果!师尊,你当初收我为徒时,也口口声声都是因果,他可以,我就不能么?师尊,你看看我如今的样子,只能托生到畜生道里,一世一世地当牛做马,我记不住了,很快就要忘光了,师尊!”

话音未落,金多宝便松开了他,让那未尽的哀求重新归于意味不明的嗥叫,唯有腕上一串十八子的玉髓珠,丁零当啷地触在他额上。那些珠子大多颜色不纯,飘满了浮絮,唯独正中一颗泛着如血的赤红。

“你瞧瞧,我们师徒间的因果,已经偿完了,哪能到逆天改命的份上,”金多宝拨算盘似的盘了一通珠子,捏住了其中颜色最淡的一颗,那几乎已是灰扑扑的石玉了,稍一用力,便化作了齑粉,“师徒一场,我也不想哪天烤肉的时候碰上自己的徒弟,这样吧,元贝啊,我助你一臂之力。”

他是断不可能替金元贝夺舍的,也没有逆转生死的本事,要想令金元贝摆脱畜生道,却并非全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