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烬亭冷不丁道:“薛云是你儿子么?”

“什么玩意儿?”金多宝怒道,“都说了是因果, 我年轻时候犯了一个错,让他流落凡间……不是,你什么眼神,舫里的风言风语怎么连你也信?”

燕烬亭神情依旧冰寒酷烈,若非熟悉之人,绝对看不出他目光中微妙的心满意足。

糟了,大意了。

金多宝向来把他当不谙世事的哑巴,此时却有种不妙的预感,总觉舫中传言会更上一层楼,又不能逼这哑巴赌咒发誓地闭嘴,百爪挠心下,憋出了一声冷笑。

“你就这么跑了?你身上背的可是火狱紫薇的树杈子,这都不敢一怒拔剑?”

燕烬亭道:“为什么要拔剑?”

“那你放什么火树银花?”

燕烬亭道:“这地方有火油。”

怪不得,这回答堵得金多宝一时无话可说。火油这玩意儿来历古怪,火灵根的修者多多少少听过一耳朵,某时某地,地底冒出赤红油脂,一旦以真火点燃则凶暴异常,方圆数里皆为焦炭,昼夜不熄,油尽方止,其中精粹者,威力甚至不下于大能自焚丹鼎。只是这玩意儿烧起来不分敌我,也没什么人敢贸然去碰。

雪害最盛的那几年,羲和受丹鼎所制,被围猎得极为凄惨,便有人从典籍里翻出了火油的记载,要是能点燃此物,源源不断地引雪鬼前去赴死,必能夺得喘息甚至翻盘的机会。

火灵根的修士一度因此振奋,舫主亦没少派人冒险出去探寻。可上苍偏偏绝人之路,和那一夜降世的雪害一样,曾经散见于典籍的火油,也像是在一夜之间踪影全无,百般搜寻不见,偶尔有小队传回发现火油的消息,却无一人生还。

那只冥冥中颠覆天下的巨手又攥紧了,所夺取的正是这最后的一线生机,何其残酷,何其不公!

而眼下,在白云河谷中,居然出现了火油的踪迹?

金多宝道:“传信给舫主没有?”

燕烬亭道:“他知道。”

金多宝又反应过来,捶胸顿足道:“统共这么点火油,源头都没挖出来,你这就烧了?”

燕烬亭摇头道:“没用的。”

“怎么就没用了?”金多宝道,“哪怕量少了点儿,我偷摸过去挖出来,做点法器也好啊。”

“在你跟上我之前,雪牧童已在白云河谷一带出没多时了,修建了几座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