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不能停下来。否则,心中那一把毒火足可令任何人自焚而死。
这十年来他接引过一批又一批外出雪猎的羲和弟子,无数次把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从命悬一线中拉扯回来,每一张脸都让他想起白塔湖畔灰飞烟灭的故人。又为舫主的伤势,寻异方,入死地,押送一车又一车的天材地宝回舫,火灵根的灵药大多生于绝境,暴烈易燃,动辄半途爆发,即便是他,也屡屡踏入生死边缘。
但只要一天没抓住雪中影,这些就什么也不是。
不论是舫内,还是他自己,都为这一场追逐设下了死限。
十年为限,抓不到雪中影,审不了白塔湖的罪魁,他便重归火牢底,为当日那孽债般的相逢,自承其罪,灰飞烟灭,在所不惜!
此番燕烬亭的现身,便是在警示他那一日的逼近。
燕烬亭道:“你见到了他。”
单烽目光一闪。
“失雁峡百里内……城中?”燕烬亭盯着他神情中每一丝微妙的变化,“懊悔?不但见到,而且看清了。百步之内。十步。唾手可得。为什么不抓?”
单烽道:“失手,棋差一着。”
燕烬亭道:“你的镜刀碎了。”
“难怪把你们招来了。是,只差一点,我也深感可惜。”
“这样的距离内,阵法一旦发动,绝无逃脱的可能。”
单烽抱臂笑笑:“玩不过他。”
燕烬亭道:“所以你传送了一尊陶偶回来?”
这话简直横出枝节,终于打碎了单烽面上的平静。
“这玩意儿还没碎?即便是尸位神,在火牢底也该化作一滩泥巴才对,太凶了,别让人”
燕烬亭道:“化了。不过在消散之前,精华四散,把你的火牢扮作了洞房。”
“操,什么玩意儿?”
“司掌姻缘,你在成亲?”
单烽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那点儿心虚尚未腾起,他已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也是审讯?”
燕烬亭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失望。
单烽道:“问话,不许挟私啊。”
燕烬亭话锋冷冷地一转:“你抓不住他。到底是不愿,还是不忍?”
单烽道:“只是还没到同归于尽的时候。”
燕烬亭点头道:“看来,不光不忍,你还救了他。”
单烽沉默了一瞬,望了一眼自己的五指。
“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怎么能叫不忍?”
说话间,火狱紫薇已自燕烬亭背后徐徐绽开,三十三重彼此虬结的漆黑棘枝,如乱石砌成的神龛一般,将他身形深深地笼罩其中,投落一道惊心动魄的庞然黑影,犬牙交错,浑如倾力欲扑的虎豹。
属于“人”的神情从燕烬亭面上褪尽了。
他双目从幽暗中望来,眉骨隆起,眼廓飞快加深,近似于兽类的冰冷中,更有了一种洞彻万物的慑人感。
紫薇台,狴犴法相!
狴犴法相一旦开启,便是审罪断案,惩恶扬善之时。目光之下,一切蹊跷处都会被无数倍放大,绝无半点私隐
“雪中影一事,不论结局如何,如有一念不忍,便不得善了。”
“善了?我本来求的也不是这个,今日确是阴沟里翻了船,抓他之心,我比任何人都急切,甚至……一刻都不能再忍,”单烽听出其中冷冷的警示意味,道,“还是说,你以为我会徇私,要我以此立誓?”
“是劝诫。”
单烽笑道:“也亏得是我,换成旁人,听见你用狴犴法相来劝诫,三魂都出窍去了,听得到什么?”
燕烬亭道:“你结仇极多,舫内舫外都有人紧盯不放,好自为之。”
“让他们看。”
这轻飘飘的语气,当即引来了金多宝的一声冷笑:“真是嫌命长,一个月工夫,抓不住人,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单烽道:“抓你的猪。”
“真不怕你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