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烽立时想起那尊被摔碎的陶偶,和堪称嚣张的十日之约。
“你是说,他也是火灵根?”单烽道,“你看清它的样子了?”
“我能认出他的影子。”谢泓衣道,“世上很少有……那么恶心的东西。所以他不敢以真身露面。”
他向来对旁人的外貌无甚知觉,能令他以恶心来形容的,只有皮囊底下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
在天火长春宫中,他清醒的时间并不多,很长一段时间,连双目都被火针残忍地透过太阳穴封住,那段混沌不堪的回忆,与其说亲眼所见,不如说是来自影子的感知。
影子有着幼儿直觉般的灵敏,同样被围困在那些兽群般的庞然黑影中,抱着头,发出断断续续的惨叫,让他的胸膛亦难以自控地起伏。身体被钝刀贯穿的痛楚,和源自影子的锥心之痛,他分不清。
“猴三郎”是和那些人一起来的。
那些人施暴的时候,他却独自站在墙角,甚至连真火都压制得很好,使人难以察觉他的存在。
他们有时会嘲笑“猴三郎”,将他推到床边,猴三郎才碰到谢霓痉挛的手腕,就慌得跳了起来,一派少年的腼腆无措。哄笑声中,他用力握了一下谢霓的指尖,又躲回了墙角。
这样苦心设计的小心思落了空,谢霓全未把他放在眼里。
彼时的谢霓全不知虚与委蛇为何物,他们敢凑过来舔咬他的面颊,他便死死咬住对方颈脉,惨烈的挣扎更招致了残暴的对待,浑身上下仅有的自由竟只剩下影子。
影子踉踉跄跄脱困而出,恰撞在猴三郎脚边后者坐在墙角,拿几枚玛瑙石下棋,却显得六神无主,一着接着一着错,不时因谢霓痛楚至极的闷哼声而起身,阻止同门越发失控的暴行,却又被一把推开。
天火长春宫中的暴行永无止境,那些人来来去去,除了如出一辙的暴虐侵犯外,全无相似之处,唯有“猴三郎”,谢霓不止一次见过他,从不参与暴行,只在饕餮散尽后,猎物最凄惨的时刻出现。他小心翼翼摩挲着谢霓的手腕,那力度满怀温情,甚至是倾慕的,和他说话,流露出对同伴的不满和对他深不见底的怜悯。
谢霓紧闭双目,不置一词。
猴三郎频频向他献媚,有时带来罕见的珍宝,有时是最鲜润的仙果,透出他久违了的,来自外界的新鲜气息,为他擦拭淤青斑驳的身体,为他讲一些无伤大雅的,近来的传闻。那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轻快俏皮,笑嘻嘻的,很容易令人卸下防备,更何况他是唯一肯和谢霓交流的人,不是那些污言秽语,谢霓所能感知的一切时序流转,日月更替,都出自他之口,他正在渐渐化为谢霓长夜中逃不过的更漏声理应如此!
但谢霓依旧不曾给他任何反应,全然不像被囚的炉鼎,更像是昔年长留宫不染纤尘的太子,一尊素纱障眼,遥坐云端的玉像,使有心人恨不得一把掇来,掷入泥中。
猴三郎抓着他的手指开始发抖。完美而明朗的伪装终于迸裂出一丝裂痕。谢霓听到他咬紧齿关的声音,仿佛一瞬间生出了獠牙,却很快归于甜言蜜语。
“供香天女……为什么不垂怜我?我和他们不一样,不用你肉身布施,你看看我,和我说一句话,啊?”
“他们那样对你,真可怜,连唇角都被咬破了,你刚刚都昏过去了,是哭不出声么?我带你走好不好?”
“你不说话?你没听到么,他们玩得不够尽兴,要用牝云蛇的妖丹来,让你变得……”
“天女……天女……”猴三郎颠三倒四地,声音甜得发腻,终于等到谢霓眼睫一动,那是微弱的反应,“你想出去,对不对?与其留在这里当……”
他圆滑地咽下了那两个字,道:“出去之后,唯有我会珍惜你。”
谢霓道:“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殿下的垂怜,”猴三郎终于听到他开口,连声音都微微扭曲,谢霓捕捉到了什么,霍然睁目,失神的美丽瞳孔虽不能捕捉到猴三郎的脸,却足以令对方亢奋得难以自持,终于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