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人?”
谢泓衣看着他,冷笑一声。
他本就是秀丽阴郁的相貌,只是为面上春冰般的寒意所遮掩,如今这一笑,其中恶意几乎无从隐遁,牡丹丛下不知多少暗影幢幢的蛇蝎,单烽几乎是本能地意识到接下来的每个字,都可能是某种蓄势已久的报复。
“解铃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笑话,可以记在小还神镜上,未必逊色于其他。”
小还神镜上斑斑血色,被如此轻慢地提及,单烽面色虽不变,颊边却被臼齿突兀地顶起了一块。
“那可惜了,我的小还神镜由城主亲手所毁,城主的笑话,只敢造此口孽,未必敢于见人。”
谢泓衣眼里依旧是冷冷的笑意,如刀芒一般闪动:“有一个名叫碧灵的雪练使臣,别号活祭坛,精通幻形与摄魂,能身化碧玉观音,藏身于他人体内,经他祷祝,身周雪练雪鬼无不实力大增,一经撞破,便会遁形而出,凭着这点伎俩,他从我手中逃了三次,直到把你那位小道友,做成了神龛。”
“你想激怒我?”
“我能救他一命,”谢泓衣道,“原本。谁知他虽有红线,所用的吉物却并非来自正道,是偷,还是抢?初来城中,谁教的他?”
单烽起初还不知他为何会突兀提起此节,听到这时,眼前却骤然浮现出那一枚被捏弯的锥针,以及那枚偷来的勾眼青橘。
当时浓郁的不安……此刻却密密麻麻地椎击在后背上。
“只贩……不赊?”
“是你害死了他,”谢泓衣轻声道,“大善人。”
单烽的眼睑突地一跳,捕捉到了莫名的异样,却又在与他的一问一答中,被一枚带毒的饵钩所摄,一步步沉往无明的海底。
谢泓衣接着道:“半年以来,影子从未失控过,影游城亦未曾有过灭城之灾,直到你进城,好一颗惩奸除恶之心,好一出灾星天降。如今你问我,我还能不能做解铃人。大善人,你说呢?”
“我惹的事,我责无旁贷,谢城主与虎谋皮,亦不得善了,”单烽面无表情道,猛然凑近他面前,“够了么?要签字画押否?想抓我收拾烂摊子就直说,犯不着激将法。还有,由你谢城主指名道姓的大善人,好比阎罗王翻生死簿,非夸此人阳寿长,少说两句,免生膈应。”
谢泓衣嗤笑道:“一根绳上的蚂蚱,唯恐你见了魍京,莽病又犯,蹦跶不起。”
“说起蚂蚱,还有一只病蚂蚱,”单烽道,指腹一勾,红线上掠过数串急促的震荡,谢泓衣垂落的手腕被这股无形之力一拧又一推,传来轻微的复位声,“一捏就碎,碍手碍脚,谁是累赘还未可知。丑话说在前头,收拾摊子,各凭本事,我要抓人,你也别来挡路。”
“你只管试试。”
二人四目相对,为方才这一番互相指谪,俱是横看竖看皆不顺眼。
谢泓衣道:“我方才数的五十息,并非爆炸的时间,而是他到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