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第三口，呼出的烟在空中氤氲成雾，视线模糊起来，大脑仿佛变成了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里面的一切情绪都消失不见了。

尼古丁制造的幻觉抚慰了悲伤，虚假的愉悦麻痹了痛苦，吐出口中的烟雾成了积郁情绪的出口，让他短暂地遗忘了那个人。后来每当他想起沈流的时候就忍不住点一支，慢慢成了习惯。抽得最凶的时候一天超过两包，有时甚至分不清支配着自己的到底是烟瘾还是心瘾。

时光缝补了伤口，秦穆最终还是从这场伤筋动骨的情劫里熬了过来。他玩命似的埋头苦读，考取律师资格证，拿到硕士学位，从律助做起慢慢积累经验，变得越来越优秀，越来越沉和，也越来越习惯于一个人生活。

再后来他决定戒烟了。起初挺难，烟瘾上来经常会困倦。他就在口袋里放几颗薄荷糖，忍得难受的时候含一颗。

周弋问过他为什么要戒。秦穆答，因为不需要了。

六年了，他觉得自己该把那人忘了。

秦穆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会这样平淡无息的过去，未料到突然间波澜乍起。

恩师被害离世、悬案危机四伏、委托人凄苦无依，重重压力像山一样砸在了他肩上。重燃指间星火的一刻他打定了主意，耗尽所学拼上性命也要将这漆黑夜幕撕开一条口子，为受害者们求得公道，告慰肖老师的在天之灵。谁知命运反复无常地在那条断掉的红线上打了个结，J城一场风云际会，让他与沈流碰了面。

十年前的情劫如今又横在眼前，心不静，情难止。

原来“忘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默念了千万遍，才骗得自己信以为真。

秦穆想逃，可这回沈流没有放手。他不计后果地掀翻赵家，干净利落地离开沈家，最后厚颜无耻地挤进了秦穆家，一套操作要多骚有多骚。

破了十年的镜还能有重圆的一天，让周围的人叹为观止，就连秦穆自己有时候也觉得很不真实。但夜里温暖的怀抱不是假的，那人用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将他冰冷空寂的心暖热了。

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沈流被沈家扫地出门后做起了天使投资，选得几个项目回报都不错。秦穆工作之余加入了一个公益律师组织，成天忙得不可开交。这回周弋与他同去H城出差，瞥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似曾相识的薄荷糖，诧异道：“怎么，又要戒？”

秦穆“嗯”了声，一面看着手里的资料，一面轻车熟路地撕开包装袋的角。

戒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周弋劝道：“别戒了，你现在瘾头又不大，偶尔抽两支有什么关系？”说完抓住机会揶揄，“家里那位管得这么严？”

秦穆将糖含进嘴里，笑了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暧昧态度把周弋搞郁闷了：“靠，我为什么要自己啃一嘴狗粮？”

这回出差足足花了三天，秦穆披着暮色回家，开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里头好像还混着些辛辣的味道。沈流不知在厨房里折腾什么，两只猫蹲在料理台上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