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超也最爱那个小园子,石榴果已经红且硕大了,喜兰随手摘下两个递到令超手中,高兴地说,“你爸跟你说了吧?你大哥后天到!本来说是八月末送虎子的时候回来,前两天听说你要回来,临时改了主意,安排好工作,后天他俩就飞回来!你大姐三口人今天晚上的火车,明天一大早就能到。你二姐她俩明天也来。咱家又要热闹了,多好啊!你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点儿起来跟我去菜市场,把菜备上,去晚了就买不着好的了。”
晚饭后,洗完澡,令超站在阳台窗边看着夜幕下的小园子。暗夜下,白日里那片色彩鲜明的葱茏被染上了浓重的墨色,夏夜的风中微凉里带着些花的清香和草木的青涩,还有父母沐浴后身上花露水的味道。纱窗外侧,飞虫迎着室内的光不停地冲撞着,翅膀扇动,“嗡嗡”作响。令超的心终于踏实下来,终于感到是真的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和母亲拎着大包小包从早市回来的时候,大姐一家已经到了。看样子似乎是刚冲完凉,大姐的发梢还坠着些微的水滴,蹲在地上给小荷擦头发。小荷穿一条鹅黄色宽松的薄棉布裙,胳膊腿裸露着,活脱脱一节一节白净的藕,又带着嫩嫩的肉感。小荷最先看到来人,小手一指,“妈妈!姥姥!姥姥回来了!”说完又迟疑地看着令超,奶声奶气却又故意拔高声调,问道:“你是谁?妈妈,他是谁?”
一句话说完,屋里的人都乐了,令超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小荷身旁蹲下来,笑着看着她,“你好好看看我是谁,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连我都不认识了?”
小荷歪着头打量着眼前人,仍是没有认出,身子一歪,依偎在令如肩膀,看一眼“陌生人”,再看一眼妈妈,像是在求助。令如笑了起来,轻声说,“这是小舅舅呀,会画画的小舅舅,你忘啦?”小荷瞪大了眼睛,想起什么似的,站直了身体,仔细看了看令超,嘟囔着,“不像呀,小舅舅没有他好看呀。”
一屋子的人又爆发出一阵大笑,令超哭笑不得地看着小荷,“你这个小东西,我是该高兴还是该哭呢?”小荷也笑了,摆着肉乎乎的小手,说,“爸爸说要坚强,不可以总哭哦。”
令如笑着对令超说,“谁让你每年就回来那么几次,小荷都快不认识你了,她对你的印象还是上次你回来和她拍的那张照片的样子呢,我看看,还真是,变样儿了,难怪我们小荷认不出来。”
唐冠杰也从卫生间出来,穿着宽松的短裤、T恤,笑着说,“坐了一宿火车,下车折腾一身汗,洗完真舒服。”外面的动静他已经听到了,他抱起女儿,耐心地启发,“你好好想想,你床头那个小婴儿是谁给画的?”
“小舅舅画的。”小荷脆生生地回答。
“那你让他再给你画一幅,就知道他是不是小舅舅了。”
令超大笑起来,“姐夫,你可真能给我找活儿,行,小荷,你等着,我洗洗手,给你画。”
令如打了两下唐冠杰肩膀,“人家令超刚回来,你就让他好好歇歇吧,在外面画,回到家还要画,你是黄世仁啊。”然后又冲令超说,“别搭理你姐夫,他就惯孩子,工作上各种讲原则,一回家,小荷想干嘛都行,要不是我管着,这孩子早就无法无天了。”
喜兰也归拢好买来的菜,抱过小荷,笑着对令如说,“无法无天咋了,你看你弟弟,小时候不比小荷淘多了,现在不也人模狗样儿的了,我大外孙女这么招人稀罕,不惯着还想咋的。”
令如和令超都笑了起来,令如打趣道,“妈,你过去对我们可不是这样的,令超,小时候咱妈打你打得最多吧,你能想象出来吗,现在但凡我管小荷的时候声音大一点儿她都不乐意,我都快不认识咱妈了。”
喜兰白了令如一眼,抱着小荷往阳台走,嘴里念叨着,“小荷,你看看,姥姥家的园子里有什么,大石榴!这么大的大石榴,姥姥都给小荷留着呢,一会儿让你姥爷给你摘两个尝尝,可甜啦,还有什么呀,小花,那么多小花......”
令如姐弟俩注视着母亲的背影,笑了,令如小声问一旁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