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不了……”耿忠明显出为难之色,低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傻七,低声说,“我们只是送小伶来,这就走,以后……”

一句话还没说完,草坪上突然啪嗒一声响,惊得佣人们瞪大了眼睛-那个不知是小伶什么人的男孩,不知为何突然跪倒在地,怔怔的望着老爷怀里的小伶……

林先生,林少爷……小伶以后就拜托你们了!请你们对她好,别让她受苦,让她长大了好好上学读书,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孩子……俺给不了她这些,但对于你们来说,实在轻而易举……你们给的钱俺会托忠明一分不差的还回来,只求你们真心待她……请你们答应七……好吗?

傻七满脸惨白的比划完这些,紧咬的嘴唇都渗出血丝来。耿忠明无奈的将原话翻译过去,等待哑口无言的林家父子作出反应。傻七笔直的跪着上,黑亮的大眼睛乞求的对视林父那双苍老混黄却尖锐固执的眼睛,半晌,那倨傲顽固的老头终于动了动嘴皮,不冷不热的答了句:“我们会的……你放心吧。”

终于得到了最后的确认,傻七俯下头,对着林父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起来、转身、头也不回的钻进车里。耿忠明匆忙应了声“对不起先告辞了”,关上车门,飞也似的离开。

眼见妈妈和叔叔走了见不着了,小伶在陌生林老头的怀里哭得炸开了锅,又踢又打还撒了老头一身尿,恨不能长长双腿跟着车子去追妈妈……而傻七又好到哪里去?他捂住耳朵蜷缩在车子的后座,努力抑制不在小伶面前留下的眼泪开了闸似的狂涌不止……耿忠心疼的摸了摸傻七的头,最后一次努力说:“小七,真的不再考虑了吗……我是真心的,你相信我吧……你就这么走了,我……”

耿先生,你别劝了……给小伶个好归宿,俺的最后一桩心事也了了……俺想回家,想了这么久,你就成全我吧……你的心意七领了,可那是不可能的……七在耿家住了那么久,实在没什么好报答的……以后丰收的时候,俺会托人送些乡下的野果来,还有,俺自己种的玉米……

傻七朴实真诚的回答,听在耿忠明耳里却真是把心搅了个粉碎:原来这么久的努力、补偿、争取,自己还是比不上那一片贫瘠穷困的土地……人说有些东西是刻在骨里化在血里死也改变不了的,果真……是这样吗?

无奈的揉了揉眼睛,耿忠明露出一个自嘲而无奈的微笑,对司机说了那个他最不希望的目的地:

“好了,去火车站吧……小七……有个人,正在那儿等你……”

16.

背著蛇皮麻袋大包小包扁担板凳疯跑疯赶的民工,挑著草莓毛栗鸡蛋鸽子报纸杂志盒饭面包上窜下跳的小贩,满脸狰狞大呼小叫前敲後打凶神恶煞的乘务人员,尿骚屎臭瓜子壳水果皮卫生纸满目疮痍人挤人人压人的破烂车厢……这对於打小坐惯了飞机头等舱别克丰田随叫随到的耿大少爷来说,无异於显微镜下混乱不可置信的微观细菌世界。

“天……怎……怎麽会有这麽恶心的火车?我明明让他们买最好的座位,真是!”耿忠明高级的皮装皮鞋被浑身馊臭的民工蹭来蹭去踩来踩去,简直是满头毛剌子乱爬,恶心的他恨不能举机关枪出来,把碍眼的臭虫全部扫光。

“有位子坐已经很不错了,俺们村太偏,能过去的就这一班……”小三一手亲热的勾著傻七的肩膀,一手提起个沈重的大皮箱,那重量把他的手往下坠了又坠,不禁问,“小七,你咋带了这麽多行李?掂掂有个七八十斤咧……”

“噢,那是我硬要他带的,都是些杂碎……”耿忠明关心的看看两人,“你们回去以後再打开吧,车上不安全……张小三……你头上的伤……没事了吧?”

“没事没事,俺是铁脑瓜,比狗头还硬咧!不打不相识嘛,现在俺知道你是好人也是小七的恩人,那点小伤早忘了……”小三笑眯眯的说,转头看看已经上的差不多的旅客,“耿先生你回去吧,火车快开了,我们……这就道别吧!”

“好吧……”耿忠明无奈的叹叹,低头望著傻七低垂的长长睫毛,心里怦得悸动,忍不住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