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道:“都说这男儿郎,先要成家才能立业,你已到弱冠之年,不找个媳妇照顾起居怎么行?”

何斯至以为莫氏知道了连天横和自己的那桩丑事,吓得满头大汗,几欲当场下跪。

“斯至,我听闻你母亲怀胎之时,曾有书信寄来,替你订下一门娃娃亲,就在隔壁县的柳家,那柳家女儿是远近出名的小家碧玉,诗也作得,画也画得,配你是天作之合。她亲娘是你母亲的手帕之交,你将信带去给她看了,我与你备下聘礼,好不好?”

“只是、只是过了二十年,甥儿父母双亡,不知他家还肯不肯将女儿嫁与我……”何斯至头脑很乱,一味地推脱着。

“肯,怎么不肯?”莫氏笑吟吟的,“去年三月三,我与那柳夫人在芙蓉浦见面,她还向我打听:‘你那举人外甥娶亲否’,当时你在北宁,我不敢胡答,今年他家女儿还待字闺中咧!”

何斯至听了,更是无言以对。他想,这般成日里和连天横厮混,必定是考不上进士的,倒不如娶了妻,心也定了,连天横总不至于再来撩拨他。就颔首低眉道:“全凭舅妈安排。”

莫氏便叫了连天横来,吩咐他不日启程,陪表弟去隔壁丰谷县,先探门路,择日准备提亲。

何斯至心虚地在一旁乱瞟,对上连天横的目光,对方却很淡然,草草答应了。

等莫氏回房休息,何斯至站在花丛里道:“我就要成亲了。”

“嗯。”连天横却随手折了一朵芍药花,自己在那扯着花瓣玩儿,漫不经心道,“成亲又如何,想玩还不是能玩。”

“我可不像你这种人!”何斯至不知为何,有些克制不住地发怒,“我最后说一句,休要再来胡缠,否则我只能搬出连家了。”

连天横欺身逼近,把他吓得后退一步,笑道:“好,你是正人君子,我是乌龟大忘八,别离我太近,仔细沾了一身又脏又臭的烂泥巴。”

话分两头,那小福子听从差遣,到布庄扯了三匹衣料,掌柜又亲自用油纸包了,小福子抱着料子,刚到花里馆,就拖长了声音嚷嚷着:“连少爷上回答应宝瑟公子的衣服料子到咯”

一时间整个花里馆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来瞧是甚么好东西。为首的一个小倌抽了麻绳,撕开油纸,捧起那匹浅绿的妆花罗来,啧啧道:“从没见过这样的好料子,又滑又细的,倒像是在月光底下看似的。”

旁边有那来嫖妓的读书人,赞叹道:“真乃天上取样人间织啊!”

那小倌又拿了桃红的织金片纱,两只眼睛放光:“这一匹,做罩衫是不错。”

众人都道:“好看,着实好看,又衬那宝瑟的气色,再娇嫩妖俏不过了!只是费了不少银两罢?”

小福子朗声道:“我家少爷给了足足两吊钱呢!”

几个小倌便倒吸几口气,嫖客在旁边听了也暗暗咋舌,为首的那个心直口快的倌儿便道:“两吊钱?我们这样的人,一年到头来也未见得用这么多钱!”当下对宝瑟儿是分外眼红,还有的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怎么勾搭上连大少爷这个冤大头。

一群人私语了半晌,小福子却不见宝瑟儿来,问道:“宝瑟公子却在哪里?”

“他?”有人笑道,“他那个相好的来了,正”被人扯了扯袖子,讪讪地闭嘴了。

“聚在那干甚么?”说曹操曹操到,宝瑟儿听见喧哗,推开门。

小福子循声往楼上望,见一位面如满月的小倌,凤眼桃腮,两颊泛着隐隐飞红,玲珑身材,身姿丰腴,不过十七八岁光景,裹着很素的淡紫衫子,倚在阑干上。见到众人,便款步走下来,一双白生生的脚还赤着,脚踝处系着铃铛,叮叮咚咚的,想必这就是那个宝瑟公子了。

“宝瑟儿,你交了大运了,连少爷送了两吊银子的衣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