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横不喜欢叶先生,这他是知道的,却猜不出个中原由。所幸不曾摆在明面上,只对着自己撒气。

等连天横走了,丫鬟弯腰收拾了桌子,走出门去。

先生道:“还发甚么愣?”

宝瑟儿才心神不定地翻开书,“唔……方才说到采购草料和马匹……”

“先相甚么?”

“先相头耳,耳如撇竹,眼如鸟目者为佳。”

“再有呢?”

宝瑟儿忘了,答不出来,僵在那里。

叶先生脸上倒也不曾有甚么韫色,只是把书合上,放在膝头。“心神不属,学得再多,也不过东风射马耳。”

宝瑟儿虽然半懂不懂,依然很内疚,低着头悔过:“我错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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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说,之前相性一百问,漏了6070问,已经补上了????

六八,点案无声蝶乱翻

过了一会儿,宝瑟儿想起来了,说:“再相头骨……”

叶先生微微一笑,看着窗外,唇角敛起,忽然顾自道:“……两年前,我在西域采买一批汗血马,其中一匹黑膘马更堪称神骏,嘶如龙,颜如风,色如墨,驰如箭,只是生性悍烈,无人可驯。”

宝瑟儿连忙坐好,知道先生又要讲那些逸事见闻了,他自十三岁以来,便囿于花里馆这一方天地,平生最爱听人说这些有趣的事,更何况,先生见多识广,言必有出处,一朵花一棵草,都能说出个头尾,每回都把他深深吸引住了。

只听得先生道:“这匹马儿,口齿乱咬,四蹄乱踏,志性狂躁,久无所赖,无人敢近身,哪怕用麻绳捆住马头,两名大力士以木棍夹叉着马腮,也能挣脱。只好劈开竹筒,绑在马嘴上,以防伤人。”

宝瑟儿问:“那可怎么办,请先生赐教。”

“西凉的马倌来了,他们将这匹生个子马摔倒,戴上马鞍、衔铁,教他恣意奔跑后踢,消磨野性,待马精疲力竭,便把套索甩在马头上,在草滩里来来去去地骑驯,或是跃过高高低低的椽子。这匹桀骜不驯的马儿,原先像野骡一般,渐渐也立蹄攒聚,行止循良,走骤轻躁,毛鬣轻润,喘息均细,擎头如鹰,成了天下不可多得的一匹良驹。驯服之后,对马的照看亦不可疏忽,他们有一种特制的刮马汗板,拿出来,时常为马刮刨一番。那马倌道,驯马无非记得三件事:一是不能怯马,二是不可一味顺着脾性,三是要耐烦。做好了,生性再野的马也能驯服了。”

宝瑟儿说:“要驯一匹马可真不简单。”

叶先生含笑道:“有句话说,一马服一夫,又有人说,好马不鞴双鞍,等养好了,再烈性子的马,也只供你一人驱策,那是何等的美事。”又望着他,道:“我说的只是皮毛,等你学了,改日亲自去马场选一匹。”

以往宝瑟儿骑马,还是被连天横抱着,紧紧裹在怀里,想到要自己骑马,他不由得高兴起来,双眸清炯炯的,说:“好!”

再说连天横忙了一天,从外面回来,浑身是汗,脱了上衣,教小福子打了井水,擦洗过了,问身边人道:“那个叶先生还不走?”

不等回答,便大步走到屋里,拉开鸟笼,把风奴捉出来,说:“你去送客。”

风奴一听,知道不是好差事,脑袋藏进翅膀里,佯装听不见。

“不去是不是?”连天横口气冷了,倒拎着鸽子,抬起手臂。

风奴察觉出怒意,不情不愿地拍了拍翅膀,摇摇摆摆地飞过去,在窗户上笃地砸了一下喙,怕被发觉,一溜烟振翅飞走了。

连天横骂了一声,心道来日再跟这畜牲算账,目光扫到桌脚边打盹的小黑猫,走过去,忍住厌恶,拎着后颈皮起来,吓得猫儿吱哇地叫起来,也不管它乐不乐意,打开窗,欻地往里一丢。

宝瑟儿正写着字,只听见尖细的猫叫声由远及近,将要抬头时,纸页划拉作响,一大片黑墨汁飞溅而起,甩得到处都是,宝瑟儿低呼一声,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