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沉地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博陵崔氏,乃士族之冠,天下第一名门。而你崔明昱,不仅年少成名,是军功累累的将军,现在又独掌大理寺。”
天地为鉴,她真的不想哭,可是声音却违背她意愿,愈发颤抖,愈发哽咽。
她在袖中攥紧拳头,浑身僵直,生怕自己一放松下来,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现在一定要镇定,试问谁愿意与软弱之辈合作呢?何况她并非软弱之辈,她只是生来如此。
“崔少卿前程无量,倘若我是一名仵作,你崔氏一族,定不能与我甘休,定群起请奏圣人降旨,令你我和离,或者直接休妻。”
仵作,为人所不齿,恰恰是她之所长。
“我知道,我想成为一名仵作,必须经过大理寺许可,崔少卿不如试试我,我定不会令你失望,况且大理寺现在也正缺仵作,对吗?”
崔明昱依然不语,只是平淡如水的看着她,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道:“你父亲乃当朝礼部侍郎,正得圣人青睐。若他在任勤勉,将来未必不能升任礼部尚书。此事你父亲同意吗?”
“不必他同意。”
“你不是很怕死吗?”
“是很怕死。”
崔明昱轻笑一声,道:“我唐律法,凡对五服之内亲长恶逆,视同谋反、谋叛,为不赦之死罪。”
“恶逆?什么算恶逆?”元幼荧道,“据我所知,律法没有规定官籍子女不能入仵作行。再者,一旦我成为仵作,我定能立功。即使评功论过,我相信以我之能,一定功大于过。”
崔明昱的神情,忽然变得与往日有所不同,透出些许戏谑的意味。
“万一有人要你死呢?”
“那你要保我。”
“我为何保你?”
“我是你夫人。”
她夺口而出,他听得一愣。
以免他突然说:没有了你,我正好得自由。
元幼荧立马找补:“倘若我死了,他们定会逼你再娶,而你再娶的夫人,未必比我通融。”
她偷瞄他的神情:“你看哈,你不理我,我无所谓,你若不理别人,人家或许每日跑去叨扰你的父母,告你的不是呢?再比如,你与我有名无实,正合我意,而你若不与别人,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威胁你呢?”
她两手一摊,无奈状:“闹心否?”
崔明昱默不作声,忽然嗤笑一声,也不知他在笑什么。
“崔少卿不如与我合作,皆大欢喜。”元幼荧道。
“既然皆大欢喜,你委屈什么?”
“我没有委屈。”
“是吗?”
崔明昱的视线移到元幼荧的脖颈,那缢痕被衣领遮掩住,却仿佛还是看见了。
意识到他的目光落下来,元幼荧举誓道:“崔少卿请放心,我确实没有委屈,我也绝不会对你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一字一句,义正词严:“我元幼荧,从不、绝不、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以我自己的性命去威胁,更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放弃我自己的性命。”
烛火葳蕤。
她与他目光相峙。
崔明昱慵懒而沉静地看着她,她对生命很珍惜,对人生有期待,并且做了许多的想法,也在努力实现那些想法。
而崔明昱却与她截然不同,心中竟忽然生出一点羡慕来。
当意识到自己正在羡慕元幼荧的时候,崔明昱暗自吃了一惊,自嘲地笑了笑。
他道:“你既说入仵作行,怎么,你会验尸?”
“精通。”
“师从何人?”
“我不过问崔少卿任何事,也请崔少卿勿太过问我的事。”
“你既说合作,却不坦诚。”
趁他愿意答理,元幼荧当即从怀里取出一串流珠穿制的项链,项链上缀着一块翠玉牌。
“此玉牌,原是我外祖母赠与我母亲,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