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是赵小郎君离开江陵前写的,遂问了赵先生:“赵小郎君知道你卖他的诗吗?”
赵先生当时就抽走了诗卷:“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的诗!”
陆老板:“不是赵小郎君吗?那怎么……”
“我不卖你了!”赵先生当即就卷起走了。
陆老板收过许多首赵小郎君的诗,有些是因为确实写得好,有才气,有些则是为了接济她娘俩生活,那些都不能二次转卖出去,就自己留着了。
因而他转回书房就去翻出来,十来篇读下来,越读越觉着赵先生那首诗,或可能实际是赵小郎君写的。
可众所周知,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赵小郎君,前不久游学去了,怎么会过了半月,突然出现一首诗作呢?
赵先生确实也曾指点过赵小郎君,但诗是有诗魂的,个人有个人的灵魂,诗出自谁之手,就带着谁的魂气。
赵先生的诗早已经浸润了他几十年的老气,怎会一下子释出赵小郎君的活气来呢。
于是,他憋了几天谁也没说,忽然前两日路遇姜娘子,尾随一路却不知如何与她套近乎,毕竟她不是真寡妇。奈何色心一起,无法得偿,只会愈起愈烈,烧得他满身不自在,浑身发慌。
干脆将这件事说给了姜娘子,他本想从中转圜,在姜娘子那里讨点便宜,结果姜娘子一把推开他,就冲出去了。
“后来呢?”罗娘子嘴比脑子还快,不过恰恰问出了元幼荧与崔明昱都想问的问题。
陆老板:“后来我就回来了呀!”
“再未见过?”
“再未见过。”
罗娘子眼睛翻了翻,不大相信,俄而转身问扈娘子:“你如何知道的?那日你也在?”
扈娘子敛了敛笑容,不在乎道:“偶然撞见罢了。”
她不会说她是看见陆老板一路尾随姜娘子,而她一路尾随陆老板。她更不会说她是担心陆老板生起歹心,而姜娘子势单力薄。
她道:“最近汇盛楼送来的衣裳数目少了,我还以为姜娘子私下偷我汇盛楼的单子呢。”
陆老板委屈道:“你可别冤枉我,这是入秋了,伙计们换衣裳没那么勤了。”
扈娘子翻开眼去,不屑答理,被陆老板当成了撒娇,连忙伸手去揽她肩头:“我的乖乖,别生气嘛。”
罗娘子当即胆汁都要呕出来了。
也就是说,自姜娘子冲出家门,谁也没再见过她,但她极有可能去找赵先生了。
随即,沉默了许久的崔明昱,展开一幅肖像,那是出自元幼荧之手,行笔简洁轻盈,却栩栩如生,跃跃于纸上。
“你们可见过此人?”他道。
先是罗娘子捂唇惊叫:“这不是赵郎君吗?谁画的,画得好像啊!跟真的一样!”
“你确定?”崔明昱道。
“不说化成灰都认得,就他那个大鼻子窄脸,咱江陵谁有这么大的鼻子配这么窄的脸呀!就是赵郎君准没错!”她连忙招呼扈娘子与陆老板,“你们快说句话,是不是像极了!”
陆老板眯着眼睛品摩了好一会儿,全然迷醉于飘如游云般的行笔之中,被罗娘子一指,才吓得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如捣蒜,脸上油腻腻的肥肉颤得像抽搐:“是是是,确实是赵郎君。”
就是那个总来汇盛楼蹭灯的赵郎君,他再眼熟不过了:“这肖像是您画的吗?”
他斗胆问向崔明昱:“我愿出五个银铤,不!十个!十个银铤,崔少卿可否……”他猝然闭嘴。
感受到了崔明昱“滚一边去”的眼神,陆老板又缩起肉墩墩的脖子,像头老猪一样蜷在坐席上。
崔明昱沉声道:“你们确定,此人便是姜娘子之夫婿,赵郎君?”
扈娘子与陆老板不约而同地抖起胖脸,扈娘子兰花指捻来,从崔明昱手中取走了肖像,柔媚道:“确实好轻盈的妙笔,是这位娘子的丹青吧?”
元幼荧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地冒充摆设的自己,会被突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