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动就动,转身就走,忽然被崔明昱拉住:“此事不必你去办。”

他们在这边眼神互躲,李九郎在那边肠子都快吐翻了:“江陵太可怕了,我要回长安。”

崔明昱:“立刻封锁鲜香坊,不得任何出入。”

捕头领了命,即刻选了十余人,直奔出去。彭县丞愣愣地出着神,花白的胡须颤抖不止。

“人、人肉……”他猛地晕倒。

正在揉着肠胃的李九郎,惊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一个箭步冲出去,彭县丞结结实实砸在他身上。

他疼得不禁到抽几口气,道:“好在这老头儿瘦得只剩一把空骨架子。”

元幼荧神思已经飞了出去,她想起捕头带她去刨死人的鬼喊坑,那里随便一铲子下去,就是一抔尸骨。

难道……

她喃喃:“江陵近些年,应该有不少莫名失踪的人吧……”

难道……

崔明昱心中在想:莫非有些赴考的学子,不是到了长安才失踪的。

第六十章 醉语多虚妄,醒却未必真(上)

除彭县丞买了这十几只鲜肉包,之外还有许多百姓排队购买,今下不知已卖出了多少只。

鲜香坊的鲜肉包,闻名江陵多年,倘若一直俱以人肉为馅,那这些年,江陵百姓更不知吃下去多少口人。

江陵作为与长安和洛阳齐名的陪都,是大唐重要的经济区域之一,物产丰富,土地肥沃。难道正是因为生活富足,才想出另辟蹊径吗?

元幼荧看着油纸袋里的肉包,胸口犹如压着千斤巨石,连叹气也叹不出来。

他们来江陵,原是因为死去的陈延鉴、钱汪,与失踪的彭贤,他们皆是江陵人士,还有朱颜失踪的丈夫,还有在郝樵夫门外留言的彭杰……这些,也来自江陵。

以及,三十年来,不断有人赶赴长安参与科考,却无一人得中,也无一人归乡。

这些,那些,原来他们猜测是权势争斗之下的可怜牺牲,如今看来,难道仅仅是一家过气酒楼的一道“特色早餐”吗?

不。

陈延鉴死在长安,死在殿试前夕,他不是被做了鲜肉包。

钱汪死在长安,死在大理寺狱,也不是被做了鲜肉包。

彭贤到过长安,失踪于长安,以此类推,彭杰也到过长安。

元幼荧猛不丁萌生一个荒唐的想法:“难道人肉包与科举舞弊之间有关联?”

她刚出口,立刻就摇头,实在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崔明昱:“我看过江陵近年的失踪人口备案,数目惊人。与长安报考,却未参考的名单,皆能对应。”

元幼荧浑身一抖:“真的有关联?!”

可是,区区一家过气的酒楼,为何只盯上赴考的学子呢?

彭县丞悲眼愁眉地醒来时,县廨大院摇摇摆摆晃进来一个人,身着深绿色六品官服。不必猜便能认出来,此人一定是江陵县县令窦飞。

窦县令面容看上去至多五十岁,却两鬓全白,官帽歪歪斜斜,双颊与鼻头皆醉红,走路东倒西歪。

人未至,浓烈酒气先扑面而来。

从未听闻江陵有一大清早吃酒的习俗。

他趔趄着,伸长脖子,眯着醉眼,看坐在地上的彭县令,片刻,他莫名其妙笑道:“哟?老彭,你也喜欢坐美人怀里呢?”

屈膝扶彭县丞的李九郎,皱了皱眉头:“不是说窦县令身患肺痨么?这酒鬼老头是谁?”

“美人儿,你不认得我?”窦县令前合后仰地指着自己的鼻头,“我可是礼部侍郎,哦不,现在是江陵县令了嘿嘿,我可是江陵县令。”

窦县令摇来晃去到处撒酒疯,到处认美人,直到他踉踉跄跄晃到崔明昱跟前:“哟?我认得你。”

众人一怔。连崔明昱万年不变的神色,眼底都闪过一丝质疑。

“你小时我还抱过你哩!”

瞎七道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