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县令便在每关卡前二十里地左右,设一名接应人,由此人领着学子,从别的路绕过。
便是“不寻常路”。
扈娘子有意无意地冲元幼荧笑了笑,道:“就我知道的,这户老夫妻的儿子,便是做这个的。”
当元幼荧想去捕捉扈娘子诡异的笑容的深意时,扈娘子偏偏收敛了,转而眼梢含春地睨向李九郎:“不过他们的儿子,派得比较远,据说是专门负责带学子们进长安城的。”
听到这里,元幼荧与李九郎,皆是如芒在背,扈娘子说的莫不就是樵夫。
“你为何突然与我们说这些?”元幼荧警惕道。
扈娘子绞着手帕,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我热心肠,举手之劳,日行一善,不行吗?”
元幼荧:“你会因此得罪人。”
“说得好像我不告诉你们,你们就查不出来似的,”扈娘子略不屑道,“我顺势而为,让你们早些知道,不好吗?”
“我们查出来的,与你说出来的,性质不一样。你可知,你此举或可能为你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扈娘子忽然纱帕掩唇,激烈地咳嗽起来,等她咳罢,脸色更青白了些,鲜艳的妆容都难以掩饰其中的憔悴。
她道:“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有人故弄玄虚罢了。有人想让你们把私人恩怨,上升到政权对立。我一个俗人都看得出来,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看不出来吗?不过也是,身在局中,反而看不清楚。”
元幼荧:“可你依然没有透露,你为何要这么做?”
不论扈娘子所言虚实,他们自会查明,可扈娘子处处提供线索,甚至去而复返,主动回来说道。确实不得不提防。
“哈哈~”扈娘子蔑笑,“有时候,坏事明明不是我做的,却人人觉得的确是我能做得出来的。而我难得做一次好人好事,却又被怀疑我的真实目的。果然我这种人,就活该天生是个坏种?”
她眼尾一一扫过元幼荧与李九郎:“你们该不会也认为,我生来长得比别人显得聪明,我就天生满腹心机,是个蛇蝎毒妇吧?”
这话不好接。若接了“不”,便是认可她说的是事实,若接了“是”,便也是以貌取人。
“感谢你提供线索,我们会加入考量之中。”元幼荧中规中矩说道。
倘若如扈娘子所言,郝樵夫也许是窦县令安排的人,为了帮助江陵学子出入长安,因此逢谁要入长安,或是要出长安回江陵,都需到他门前去留信,寻求帮助。
那么朱颜所听到的留言,确实可能因此成立。
并且所谓“留言”,是他们当初提审朱颜,从朱颜的笔录中所获,外人不得而知,扈娘子远在江陵更不可能得知。
她没有编造的依据。
唯一的疑点,依然是扈娘子此举的出发点。元幼荧始终坚信,凡行事,必有其缘由。没有无缘无故的热心。
“那你长期服用砒霜,又是何故?”沉默良久的李九郎,冷不丁出声,目光似毒针,刺破了扈娘子艳丽的伪装。
扈娘子娇笑:“我自己服砒霜,又没给别人服,我违法了吗?”
问住了他们。
“我只是不想死后,还要被人剥皮切肉,做成鲜肉包,更不想做成什么‘长春汤’。”
扈娘子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簪,确保一丝不苟,接着笑道:“若有人贼心不死,非要吃我的肉,我管叫他陪葬~如无人吃我,我便不害人,怎么,违法吗?”
李九郎:“可你终有一天会毒死你自己。”
“毒死就毒死了,我毒我自己,又没毒别人,”扈娘子纵声笑起来,“你们若怀疑我,那么去查我好了,查查我到底还毒过谁了。”
几番下来,元幼荧几乎摸清了扈娘子脾性。她铁了心寻死,也铁了心不说缘由,劝她没有用,纠缠她也没有用。什么也无法逼迫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除非她自愿。
元幼荧:“长春汤又是怎么回事?也是鲜香坊的菜式吗?”